“沈未央?”
“……是。”我的声音,在发抖。
“知道,为什么是我吗?”他问。
我不知道。
我摇了摇头。
他伸出手,冰凉的、带着玉扳指的手指,划过我的脸颊。
我的皮肤,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因为,”他凑近我,气息喷在我的脸上,“我是个阉人。皇上觉得,把沈太傅最心爱的女儿嫁给我,才算是,对我最大的恩宠。”
“既能羞辱你爹,又能,恶心我。”
他的话,像一把刀子,血淋淋的。
我看着他,看着他眼底那抹一闪而过的,深刻的恨意。
我突然觉得,他好像,也没那么可怕了。
他只是,一个跟我一样,被命运玩弄的可怜人。
2
那一晚,他没有碰我。
他就坐在桌边,自己跟自己下棋,烛火在他脸上投下明明灭灭的光影。
我坐在床上,不敢睡,也不敢动。
天快亮的时候,他终于站了起来。
“以后,你就住在这里。”他走到床边,居高临下地看着我,“不该问的,别问。不该做的,别做。”
“记住,你是九千岁的夫人。你的荣辱,都系在我身上。”
“要是敢给我丢人……”
他没说下去,但那眼神里的警告,比任何话语,都来得更致命。
我点了点头。
“我叫你说话。”他的语气,冷了下来。
“……是,千岁。”我小声说。
他似乎很满意我的顺从,转身走了。
偌大的新房,又只剩下我一个人。
我嫁入提督府的日子,就这么不咸不淡地开始了。
府里的人,都叫我夫人。
可我知道,在他们眼里,我什么都不是。
我只是顾秉烛,心血来潮,讨来的一个摆设。
他很少来我住的院子。
他很忙。
忙着,帮皇帝,清除异己。
东厂的诏狱,就在提督府的后面。
我常常能听到,从那边传来,凄厉的惨叫声。
一开始,我还会害怕得睡不着。
后来,听得多了,也就麻木了。
这个男人,他的世界,充满了血腥和权谋。
而我,只是他世界里,一个无足轻重的,角落。
府里的下人,对我,也是阳奉阴违。
吃穿用度,虽没短缺,但处处都透着一股敷衍。
我不在意。
我爹把我送进这里的时候,我就没指望,能过上什么好日子。
能活着,就不错了。
这天,我正在院子里看书,一个小太监,端着一碗药,走了进来。
那药,黑乎乎的,散发着一股怪味。
“夫人,该喝药了。”
“什么药?”我皱眉。
“千岁爷吩咐的,说是给您调理身子的。”小太监低着头,眼底却闪过一丝轻蔑。
调理身子?
我一个守活寡的女人,需要调理什么身子?
我端起那碗药,闻了闻。
我从小跟外祖父学过一些药理。
这药里,有红花,有麝香。
都是些,虎狼之药。
是用来,断子绝孙的。
我心里一阵发冷。
顾秉烛。
他竟然,连这点念想,都不肯留给我吗?
他自己不能人道,也要我,彻底断了,做一个母亲的可能?
“放下吧。”我说。
“夫人,千岁爷吩咐了,要看着您喝下去。”小太监不依不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