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是在探究,又像是在……好奇。
这天,他正在看一份密报,眉头紧锁。
我给他续茶的时候,不小心,碰到了他的手。
他的手,很凉。
我像被烫到一样,赶紧缩了回来。
他却,抓住了我的手腕。
他的力气很大,我挣脱不开。
“怕我?”他问。
我低着头,不敢看他。
“……没有。”
他轻笑了一声,那笑声,有些沙哑。
他拉过我的手,放在他自己的手心里。
他的掌心,有一道很深的疤。
从虎口,一直延伸到手腕。
看起来,很狰狞。
“这个,”他用另一只手,指着那道疤,“是十五岁那年,留下的。”
“那年,我还是个小太监,在御马监,伺候马。”
“有个老太监,看我不顺眼,故意,把一匹烈马,交给我。”
“那马,把我从马背上甩了下来,一蹄子,踩在了我手上。”
他说的,云淡风轻。
但我能想象,当时的场面,该有多凶险。
“骨头都碎了。”他说,“太医说,这只手,废了。”
“所有人都以为,我完了。”
“但是,我没认。”
他看着我,眼底,闪着一种,近乎偏执的光。
“我把碎掉的骨头,一根一根,自己接了回去。”
“疼得,晕过去好几次。”
“醒过来,就继续接。”
“三个月后,这只手,又能握刀了。”
我听着,心里,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地,撞了一下。
我抬起头,看着他。
我仿佛能看到,一个浑身是血的少年,在黑暗里,独自舔舐着伤口,眼神,却像狼一样,凶狠,又不屈。
“从那天起,我就发誓。”
“所有,欺我,辱我,害我的人。”
“我都要让他们,百倍,千倍地,还回来。”
他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一种,让人不寒而栗的,狠劲。
我看着他手上的那道疤,鬼使神差地,伸出手,轻轻地,抚摸了一下。
他的身体,僵住了。
他难以置信地,看着我。
“不丑。”我说,声音,连我自己都觉得,温柔得不像话。
“它,很好看。”
我说的是真心话。
这道疤,不是丑陋。
是勋章。
是一个少年,对抗不公命运的,勋章。
他看着我,眼底的寒冰,似乎,在那一刻,融化了一点点。
他没有再说话。
只是,握着我的那只手,收得更紧了。
那天晚上,他又留宿在了我的书房。
半夜,我起夜,路过书房门口。
看到里面的灯,还亮着。
我从门缝里,看了一眼。
他趴在桌子上,睡着了。
眉头,还是紧紧地皱着,似乎,在做什么噩梦。
我犹豫了一下,还是推门,走了进去。
我拿起一件披风,轻轻地,盖在了他身上。
就在我准备离开的时候。
他突然,抓住了我的手。
“……别走。”
他喃喃地说,像个无助的孩子。
我的心,瞬间,软得一塌糊涂。
我没有走。
我就在他身边,坐了一晚上。
天亮的时候,我才发现。
我的手,被他,握了一整夜。
4
我以为,我和顾秉烛之间,会就这么,维持着这种,相敬如“冰”的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