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里的闲话,就是从这个时候开始的。
几个妇人聚在村口的大槐树下,一边纳鞋底,一边交换着眼神。
“看见没,就那个,京城来的。”
“啧啧,细皮嫩肉的,哪是干活的料。”
王刘氏往地上啐了一口瓜子皮,撇了撇嘴。
“干活?她会干什么?听说在京城里是犯了事才被赶回来的。”
“犯了什么事?”旁边一个年轻媳妇好奇地问。
王刘氏压低了声音,说得神神秘秘。
“还能是什么事,不守妇道呗!不然好好的千金小姐,能扔到咱们这山沟沟里?”
这话一出,周围响起一片压抑的吸气声。
看姜舒的眼神,立刻就多了几分轻蔑和鄙夷。
姜舒听见了。
风把她们的声音送过来,一字不落。
她只是停顿了一下,然后继续往前走。
脚下的草鞋是村长媳妇送的,有点磨脚。
她不在乎那些话。
嘴长在别人身上。
她现在唯一在乎的,是这个村子,到底有多穷。
而这片土地,又能榨出多少油水来。
2
半个月后,姜舒找到了村长李伯。
她开门见山。
“村长,我想借村西那片荒地用用。”
村西那片地,全是石头和硬土,连草都长得稀稀拉拉。
村里没人愿意费力气去开垦。
李伯愣了一下,“姜姑娘,那地……种不出东西的。”
姜舒从怀里拿出一张图纸。
纸上画着一个奇怪的农具,有点像犁,但结构复杂得多。
“我试着改了改犁头,叫曲辕犁。用它来开荒,能省一半的力气,还能犁得更深。”
李伯是个老庄稼人,他看不懂图纸上那些弯弯绕绕。
他只觉得这姑娘是在异想天开。
“姑娘,这不是在京城里画画绣花。种地是靠力气和老天爷赏饭吃。”
姜舒也不争辩。
她只是平静地说:“我不需要村里出人,也不需要村里出钱。我自己找人,开荒种出来的粮食,我七成,参与的人三成。如果种不出来,所有损失我自己担。”
这条件,对村里来说,百利无一害。
李伯犹豫了半天,最后还是点了头。
“地你拿去用,但……村里可没人手帮你。”
姜舒要的就是他这句话。
她拿着村长的许可,第二天就在祠堂门口贴了张告示。
告示是她自己写的,字迹清秀,但内容却很直白。
招人开荒,不给工钱,只分粮食。
年底按出工的人头,分三成收成。
自愿报名,生死有命。
告示一贴出来,整个下溪村都炸了锅。
大部分人都在看笑话。
“一个娇滴滴的大小姐,要带人开荒?她拿得动锄头吗?”
“还分粮食?拿什么分?拿石头吗?”
王刘氏更是把这事当成了笑话,天天在村口讲。
“依我看,她就是想男人了!找个由头把村里的汉子都叫过去,好方便她抛头露面,勾三搭四!”
她的话说得越来越难听,引得一群妇人咯咯直笑。
一连三天,祠堂门口一个人都没有。
姜舒也不急,每天就在祠堂里敲敲打打,找村里的铁匠帮忙,硬是把图纸上的那个“曲辕犁”给做了出来。
那犁的样子很怪,村里没人见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