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了,我已经十年没有听过这个声音。曾经,我厌恶这个准时回家的脚步声,觉得它像枷锁,禁锢着我的自由。可现在,这声音如同天籁。
我几乎是踉跄着冲了出去。
傅沉舟站在玄关,正在换鞋。他穿着剪裁完美的黑色西装,身形挺拔颀长,灯光在他轮廓分明的脸上投下淡淡的阴影,眉眼深邃,鼻梁高挺,薄唇紧抿,依旧是那副生人勿近的冷漠模样。
听到动静,他抬眸看我,眼神里没有丝毫温度,只有习惯性的审视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
我僵在原地,贪婪地看着他。活生生的傅沉舟,有体温,有呼吸,不是墓碑上那张冰冷的照片。血液在他皮肤下流动,心脏在胸腔里跳动。巨大的失而复得的激动,让我浑身都在发颤。
他换好鞋,径直走向客厅,似乎并不打算理会我。按照我以往的“惯例”,接下来就该是争吵、指责,或者我单方面的冷战。
但这一次,不一样了。
在他经过我身边时,我不知哪来的勇气,猛地扑了过去,紧紧抱住了他的腰。脸颊深深埋进他带着室外凉意的西装面料里,熟悉的雪松味混合着他身上独特的气息,让我瞬间泪如雨下。
他的身体骤然僵硬,像一块被突然投入温水的寒冰,每一块肌肉都绷得死紧。怀抱是陌生的宽阔和坚硬,却是我前世求而不得的港湾。
时间仿佛静止。
我能感受到他胸腔的震动,然后,头顶传来他冰冷的、带着浓浓嘲讽的嗓音,像是淬了毒的冰棱:
“这次又想要什么?”
一句话,像一盆冰水,浇灭了我一半的激动,却也让我的头脑清醒了几分。
是了,现在的我,在他眼里,还是那个为了达到目的不择手段、甚至会主动投怀送抱作为筹码的苏晚。我的每一次示好,背后都标着价码。
心口细细密密地疼起来。是报应,是我前世亲手种下的苦果。
我抬起头,泪眼朦胧地看着他紧绷的下颌线,拼命摇头,声音哽咽,却努力说得清晰:“不要……我什么都不要。”
他似乎怔了一下,低眸看我,眼神里的探究更深,那冰封的湖面下,似乎有了一丝极细微的裂痕,但转瞬又被更深的怀疑覆盖。
“傅沉舟,”我吸了吸鼻子,不管不顾地抱得更紧,仿佛一松手他就会消失,“我错了……老公,我真的知道错了。”
“老公”这两个字出口的瞬间,我清晰地感觉到他浑身的肌肉又是一僵。结婚三年,我从未这样叫过他。要么连名带姓地喊“傅沉舟”,要么就是充满讥讽的“傅总”。
他沉默了很久,久到我以为他会直接推开我。
最终,他抬手,却不是回抱我,而是用一根手指,一根冰冷的手指,抵着我的额头,将我稍稍推离他的怀抱。他的动作带着一种刻意的疏离,仿佛在剥离什么脏东西。
“苏晚,”他叫我的全名,声音低沉,没有一丝波澜,“把眼泪擦干净,难看。”
说完,他绕过我,径直走向二楼书房,再也没有回头。
我站在原地,怀里还残留着他身体的余温,额头上他指尖冰凉的触感犹在。心里空了一块,有些失落,但更多的,是一种坚定的决心。
没关系,傅沉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