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沈诀娶我那日,白月光在闺房悬了梁。

此后三年,他夜夜逼我跪在雪地里学她说话。

“夫君,疼疼阿皎。”

直到某日,他忽然发现,

我才是当年救他的渔女,而那位白月光,

连鳜鱼和鲈鱼都分不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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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一场大雪。

沈府的灯笼在风中摇晃,我坐在妆台前,望着镜中那张与林皎有七分相似的脸。

侍女挽月正替我梳头,动作很轻。

“夫人,今日……还学么?”她小心翼翼地问。

我没说话,只将一点嫣红的胭脂膏子,在唇上慢慢匀开。

这胭脂唤“醉芙蓉”,是我的夫君,当朝尚书沈诀,昨日命人送来的。

颜色极正,是林皎生前最爱的颜色。

脚步声由远及近,踏在覆雪的石板上,也踏在我心上。

门“哐当”一声被推开,裹挟着寒气与酒气。

沈诀站在门口,玄色大氅上沾着雪,眉眼深邃,俊美得一如当年杏花树下吹笛的少年。

只是那双眼,再也不会为我泛起丝毫暖意。

他走过来,带着一身寒意,指尖掐住我的下颌,迫我抬起脸,对上他审视的目光。

“今日是阿皎的忌辰,你这张脸,倒是愈发像她了。”

我垂下眼睫,遮住眸底的情绪。

他松开手,漠然转身走向门外:“出来,跪着,学。”

庭院的青石板,积雪未扫,寒意穿透单薄的裙裾,渗入骨髓。

我依言跪下,挺直背脊,望着他立在廊下的背影。

“说。”他命令道,没有回头。

风雪刮在脸上,我张了张嘴,喉咙干涩,几乎发不出声音。

三年了,整整三年,每逢她的忌辰,或是他心中不愉之时,我都要跪在这冰天雪地里,一遍遍模仿那个早已香消玉殒的女子。

“夫君……”我吸了口气,冰冷的空气灌入肺腑,带来针扎似的疼,“疼疼阿皎。”

声音出口,带着我自己都厌恶的、刻意的娇柔。

这不是我的声音,这是林皎的声音。

是沈诀捧在心尖上,如今又刻在我骨血里的诅咒。

“声音不对!”他猛地回身,眼底翻涌着怒意。

“阿皎不会这般死气沉沉,重来!”

我闭了闭眼,再开口时,努力让声线带上一点他想要的、脆弱的颤音:

“夫君……疼疼阿皎。”

雪花落进颈窝,融成水珠,沿着脊背滑下,膝盖早已失去知觉。

他一步步走过来,玄色锦靴停在我面前。

他俯身,再次掐住我的下巴,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骨头。

“林溪,”他唤我的名字,带着刻骨的讥嘲。

“你这张脸,你这声音,都是偷来的。若不是你这张脸,你以为你凭什么能踏进沈家的大门?凭什么活到今天?”

是啊,凭什么。

只因我与他的白月光,他那青梅竹马的表妹林皎,生得相像。

三年前,他与林皎大婚之日,林皎却在闺房悬梁自尽,留下一封语焉不详的遗书。

沈家不能没有新娘,于是,我这个远房孤女,便被一顶小轿,从侧门抬了进来,成了填补空缺的“沈夫人”。

红烛高烧,他挑开盖头,看清我面容的刹那,眼中不是惊喜,而是铺天盖地的恨意。

“赝品。”他当时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