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起来吧。”我将荷包递给挽月。
挽月犹豫了一下,低声道:
“夫人,既然您有信物,为何不向大人言明?或许……”
“言明?”我轻轻打断她,“他若信我,无需信物,他若不信,这便是催命符。”
这三年,我早已看清。
沈诀爱的,或许从来就不是当年那个救他的人,而是他心中构建出的幻影。
林皎恰好符合了那个幻影,而我的出现,打碎了他的梦。
他恨我,与其说是恨我“冒充”林皎,不如说是恨我提醒了他,他所以为的真相,可能从一开始就是假的。
他需要我这个“赝品”存在,需要折磨我,来证明他对林皎的情深不渝,来维系他那摇摇欲坠的梦。
挽月不再说话,默默将荷包收进匣子底层。
次日傍晚,雪停了。
我穿上沈诀命人送来的繁复宫装,胭脂水粉遮掩了脸上的指印和眼底的青黑。
镜中人云鬓花颜,眉目如画,与林皎几乎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沈诀在马车前等我,见到我,眼神有片刻的凝滞,随即化为更深的厌恶。
行至半路,马车忽然一顿,停了下来。
外面传来车夫惊慌的请罪声:“大人恕罪,车轮陷进冰辙里了。”
沈诀蹙眉,不耐地掀帘下车查看。
我坐在车内,指尖绞着绢帕。
就在这时,道旁隐约传来几声虚弱的猫叫,以及孩童的嬉笑声。
“快看,这瘸猫跑不动了!”
“拿石子丢它!”
我心头一紧,掀开了另一侧的车帘。
只见几个半大孩子,正拿着小石子,追打一只缩在墙角的、瘦骨嶙峋的三花猫。
那猫后腿似乎有伤,行动不便,躲避得十分狼狈。
很多年前,在江南的巷弄里,我曾护住过一只被野狗追赶的流浪猫。
那个刚刚苏醒的少年,靠在床头,看着我给小猫包扎,眉眼温柔地说:“小娘子,心善。”
我推开车门,不顾挽月的低呼,提起裙摆快步走了过去。
“住手!”
那几个孩子被吓了一跳,看到我衣饰华贵,气度不凡,顿时散去。
我蹲下身,看着那只瑟瑟发抖的三花猫。
我试着伸出手,轻轻靠近它,声音放得极柔:“别怕,没事了……”
就在我指尖即将触碰到它时,手腕被人从后面狠狠攥住。
沈诀不知何时站在了我身后,脸色铁青。
“林溪,”他几乎是咬着牙。
“你在做什么?学她悲天悯人,也要看看场合,收起你这东施效颦的把戏,令人作呕!”
他猛地甩开我的手,让我踉跄了一下,险些摔倒。
东施效颦……令人作呕……
我看着他那张满是鄙夷的脸,看着他毫不掩饰对“林皎”品性的维护,心口那片荒芜之地,仿佛有什么东西,碎裂了。
3
宫宴设在永乐殿,觥筹交错,衣香鬓影。
我与沈诀并肩而坐,他是圣上跟前的新贵,我是他“情深不渝”的证明。
席间,一道清蒸鲥鱼被宫人端上。
坐于上首的皇后娘娘含笑看向沈诀:
“沈爱卿,听闻你祖籍亦是江南,这道鲥鱼,可还合口味?”
沈诀起身,执礼恭敬:“回娘娘,臣确是江南人士,这鲥鱼鲜美,令臣想起故乡,只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