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夜深,天河观后山的古柏间浓雾氤氲,月影朦胧。江无咎与沈轻盈并肩停步于一块形如龟背的巨石之前,石面凹陷如盆,上刻数行古篆:“地宫启,阴阳绝;探秘者,心如磐。”石下隐约有一道缝隙,如似深渊,散出微醺冷风,带着淡淡霉味与血腥。

“轻盈,这便是地宫入口。”江无咎俯身察看,青灯映出石缝尽头铁栏,栏后仿佛有棺椁轮廓。沈轻盈点头,将心轮匣与归魂镜并列于石盆之上,取出古铃,轻叩三下。铜铃清响,声音化作涟漪,顺着石缝涌入地下深处。

顷刻间,石盆震动数下,细微裂纹沿盆沿延展,“砰”地裂开一道长缝,露出深邃铁梯。铁梯锈迹斑斑,却依旧坚固,向下伸入黑暗。江无咎提灯,微光扫去头顶铁闸,露出楼梯尽头一只半掩铁扇门。门上刻“三绝之地”四字,仿佛在警示:“此入则绝顶,非心固者不可。”

沈轻盈抚额,轻声道:“地宫之下,阴气凝重,当心未知机关与幽魂。”

江无咎点头,拔剑在手,剑锋反射青灯火光:“我们暂勿轻言退,却要牢记心愿与使命。随我入内。”说罢,他先行一步,脚步沉稳,踏上铁梯。

铁梯每阶尽头皆用铁箍加固,踩上去发出轻微“铿锵”回响,回声在深井中渐渐延长。沈轻盈紧随其后,手持青灯,光束在潮湿石壁上划出弧线,露出层层血色符篆与暗门机关。她低声道:“这些符文似是锁魂符,与地宫入囚之术相辅。若要深入,须先破解此等符阵。”

江无咎沉思片刻,从怀中取出那页残羊皮,微微摊开,其上所绘符阵正与石壁符篆对应。他轻指符阵,口中轻念:“破阴绳,断幽锁,心光炽,魂可释。”瞬时,羊皮上符文亮起淡金光芒,伸手一触,符纸化道道金线融入石壁,锁魂符轰然碎裂,地面数阶巨石滑动,露出一条更宽阔的甬道。

甬道两侧摆放数具青铜人像,均双目紧闭,左手握拳右手作印,似在镇守。人像胸口镶嵌琥珀镶孔,内里偶有微弱蓝光闪烁。沈轻盈蹲下察看,将心轮匣轻触琥珀,叮咚作响,蓝光骤然明亮,将整尊人像照得通透。随后,像身微颤,石板地面出现漩涡般的光圈,将青铜像纷纷吸入,化作青烟散去。甬道从此空旷,仿佛刚经历一场洗礼。

江无咎与沈轻盈相视,皆见对方目中坚毅:“前路更深,随我继续。”

穿过青铜人像阵,甬道曲折向下,石壁上偶见暗流渗出,墙面挂满苔藓与蛛网。两人步伐放缓,警惕注视每一处石缝。突然,一道低沉叹息自前方传来,声音幽幽,带着诡异回荡,似有人在咳血。沈轻盈屏息凝神,青灯光柱微微颤抖:“那声音……不似幽魂,倒像是有人在地宫中活着。”

江无咎拢身玉佩,手指轻扣玉璧:“或是被囚之人,亦或暗中埋伏之敌。此刻杀机四伏,不可大意。”

二人顺声向前,甬道渐宽,前方出现一扇厚重石门,门面整整齐齐刻满鱼鳞状纹路,纹理交错如同血管,门缝中透出昏黄灯光。门扇两侧各有一具人大小的石像,一男一女,面容惟妙惟肖,双目深陷空洞。沈轻盈凝视片刻:“此处或许便是地宫深处的囚室,囚者乃何人,不得而知。”

江无咎拔剑敲门,剑声如雷:“有命在此者,请现身一见。”

顿时,石门缓缓开启,发出沉闷的摩擦声。门后是一间广袤石室,室内唯一一盏长明灯悬于高顶,灯油散发出浓重异香。石室中央分列数排铁索,铁索上各悬一只铁笼,笼中或有枯骨,或有腐烂残衣,唯有最里侧一只铁笼内,似乎关着一个人影,虽蒙重帘,却能听到沉重喘息与低语。

沈轻盈屏气,举灯探看,那笼内人影瘦削枯槁,似活非活,双眼已失明却口中念念有词:“……解我……出……”声音断续,似乞求又似咒怨。

江无咎凝视其形,眉头紧锁:“此人或是知晓地宫秘密的关键,却被前朝守卫者囚禁于此。若能救出,或能取得珍贵线索;但若为阴魂附体,则更为凶险。”

沈轻盈握紧青灯,目光坚毅:“无咎,我等来此,本为探秘并护持阴阳,两界之隔不可轻视。若能救人,便说明我等本心所向;若为妖邪,则当手刃魔祟。随我前行。”

江无咎点头,拔剑将笼前铁链一斩,利刃火光映照,砰然震响。铁笼应声微晃,铁锁坠地,门栓松动。笼门缓缓开启,幽冷气息涌出,仿佛漫漫长夜中积存千年的寂寥。

沈轻盈提灯走近,低声唤道:“可听吾言?若无邪祟当在此,吾等便为你解困;若有邪祟,速速现形。”

笼内人影缓缓抬首,月光与青灯光影交错,竟是一位白衣少年,面容憔悴却不失英气,双眼深凹,眼底似有万丈幽光。他缓缓开口,声音低沉却充满力量:“……我名楚凝霜,曾为前朝守陵人,奉命守护此地秘宝。然守护之力枯竭,被阴灵反锁于此。望二位施救,但速速离去,此地暗潮涌动,人非人,鬼非鬼,余已心力交瘁,恐难再持……”

话未说完,他骤然双手抱头,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声音顿挫成数段,似有数道灵魂同时嘶吼。紧接着,地宫石壁骤然崩裂,无数幽森触手般的阴影自裂缝中探出,直扑江无咎与沈轻盈。

沈轻盈举灯迎击,青灯火焰化作一面光盾,将冲来的黑影击退数丈,火光照得地面龟裂。江无咎快步上前,剑锋出鞘如虎啸,将阴影切割成飘散灰尘,却仍不断涌来。

他厉声喝道:“轻盈,助我凝结心光,封锁此间阴影!”

沈轻盈念咒,青灯与寒心莲灯光华共鸣,二人将火光汇聚,触手状阴影被金蓝火焰吞噬。楚凝霜在一旁痛苦呻吟,似被阴灵束缚。

江无咎沉声:“轻盈,待我稳固此阵后,尔可施法将楚凝霜真气唤回体内!”

沈轻盈点头,双掌护灯,念动《莲灯志》中解灵咒:“心如莲开,灯如水净,阴消魂归,灵复本形。”

葱茏光华破裂阴影,地宫震荡,数层石瓦应声碎落,厚重的阴气顿时被驱散。黑影消退后,唯剩楚凝霜单膝跪地,额头冷汗淋漓,双眼重见泪光。

他抬眸看向二人,虚弱而感激:“多……多谢二位相救。此地险象环生,唯有归魂镜与莲灯之光可破暗殇。然更深处,仍藏一件可颠覆阴阳的绝世秘宝,名‘紫幽珠’,据传能令阴界逆灌阳界,将亡灵化为怨魂大军。你我此行,绝不可让此珠落入邪道之手……”

沈轻盈扶起楚凝霜,目光凛然:“既得相救,天地可证。我等今已结盟,必将协你一同探寻紫幽珠之所在,护持阴阳界门!”

江无咎收剑入鞘,将神光凝于青灯与莲灯之上,坚定附和:“地宫之下,危机未尽。第十九章,地宫之下,方才揭开序幕!”

楚凝霜微颤着身躯,被江无咎与沈轻盈搀扶着,渐次稳住气息。地宫余烬中,青灯光华与寒心莲灯余辉交织,映照出三人的身影在破败石室中摇曳。铁笼铁索已被斩断,唯地面溢出的暗红液体尚余余温,似曾有大祭之礼在此进行。

“凝霜兄,”沈轻盈柔声安抚,“先息怒,请你言说紫幽珠之下落,否则我们难以决定下一步方向。”

楚凝霜定了定神,目光迷离却坚定:“紫幽珠乃地宫核心供器,曾由前朝一位术士镇封于‘幽阵殿’内。幽阵殿位于这地宫最深层,与此囚室相连,但途中设有多重幽魂锁阵与机关陷阱,非熟悉阵法者难以抵达。此珠若为邪道所得,必将开裂阴阳界门,引幽灵乱世。”

江无咎收回神色,深吸一口气:“既然幽阵殿在此宫最深处,我等须尽快前往。轻盈,你随我摆设阵法,先破解锁魂之地余阵;凝霜兄则引路,勿让机关诡阵阻我。”

沈轻盈点头:“明白。”她顾不得疲惫,取出《镜界录》中“灰影蛛阵”之图,迅速在地宫石壁空处描摹。只见她手指重划数道符文,石壁与地面上原本阴鸷的符纹应声显现新生机,如同被点燃一般发出幽蓝光辉。

“此阵能克制灰影蛛阵,令陷阱机关失效。”沈轻盈口中念咒,青灯火焰与符文光华融合,将石室中残留的蛛网与腐朽符纸尽数抑制,空气顿时清新许多。

楚凝霜松了口气,扶着身子站立,道:“此行需沿着甬道向南,通过‘幽影回廊’,再入‘幽阵殿’。回廊中有暗影迷泉,其水能迷乱人心,一旦陷入其中,魂魄难辨生死。切记勿饮此水,更不可逗留观赏幽影之舞。”

江无咎握剑,目光如电:“言简意赅,下移行路。”三人并肩下到甬道尽头,一处被岩石阻隔的狭窄通道呈现在面前。通道入口处,刻有“幽影回廊”四字,字迹倾斜苍劲。通道内黑气滚滚,影影绰绰,似有无数虚无身影在墙壁与地面游动。

“回廊虽无显形机关,却借幽泉水气迷乱人心,”楚凝霜在前示意,“二位需专注符阵与心光,不可被幻象所惑,一旦动摇,魂魄便会陷入幽泉,生出千年怨恨之苦。”

沈轻盈轻咬指尖,双眼凝视前方黑暗:“只需灯火不灭,心持莲灯之光,便能破除幻境。”

江无咎在其身侧点头,“那就一步一步来,切莫大意。”

三人并肩踏入幽影回廊。甬道狭窄,石壁靠近处,青苔与湿润的地气混合,散发出陡冷之感。青灯光束扫过墙面,隐约可见诡异浮雕:无数人影或低首泪流,或咧嘴嘶笑,仿佛在讥讽来人。

不多时,通道尽头出现一口暗泉。泉水如墨,水面若有若无地倒映影象。空气中弥漫着令人头晕的水雾,几滴水珠不经意落在通道地面,化作青血色斑点。

“看那泉水,如墨无底。”江无咎低语,“切记不近前,也不回头。”

沈轻盈举灯,将光束直指前方深处红砖制踏步。踏步上刻有莲荷纹饰,与寒心莲灯符文相契合。

楚凝霜伸手指向踏步:“只需踏上莲步纹路,莲灯火光便能击散迷雾,护我们通行。”

沈轻盈将寒心莲灯举过头顶,灯火照亮莲荷纹,脚步轻盈踏上其上。灯火如流泉映照,虚雾应声消散数尺,露出宽阔的石桥。

江无咎紧随,挥剑于身前将残余迷雾斩裂,三人稳健穿过石桥,进入“幽影回廊”下段。下段墙面浮现无数歌舞幻影,随步履而变,试图引人驻足。

“勿看,不听,不驻足。”沈轻盈低声催促,“心若向光,幻影便零。”

江无咎默念心法,将心光注入青灯与莲灯,光华在甬道中铺展,幻影纷纷瓦解,化作无数青光粒子,消散于虚空。

通道尾端,一座雕饰着六角玄阵的石门缓缓显现。门面布满幽灵面容,面无表情,仿佛在默默审视来者。

楚凝霜定神注目:“幽阵殿入口。此门需以归魂镜与寒心莲灯同时触摸,方能开启;若单触一件,或遭幻阵反噬,生死难料。”

江无咎与沈轻盈相视,分别将归魂镜与寒心莲灯举至石门中央符槽。两者光华重叠,金蓝交融,在石门上刻纹处汇聚成一束刺目光柱。

伴随一声悦耳鸣响,石门裂开,露出身后深邃的圆形殿堂,殿内燃着幽蓝火焰,火舌似蛇形缠绕,映出无数符文在空中飘浮。

“此乃幽阵殿,乃地宫真核。”楚凝霜抬手掀起帘幕,颤声提醒:“此地阴气最重,紫幽珠便藏于殿最深处的‘逆流涡眼’中。待我们探至涡眼之时,必须同时以莲灯之火与镜中之光引其现身,否则别说取出,恐连回路都无。”

沈轻盈下意识握紧灯柄,神情愈发肃重:“明白了。我们此去,一定严守法则,不可有失。”

江无咎挺身而立,目光深沉:“既已步入幽阵殿,那紫幽珠与亡灵逆流,必当亲手镇压。前行时多加小心。”

三人相互扶助,踏入幽阵殿内,迎接他们的,是更为险峻的阵法与幽魂,亦是关乎阴阳命运的终极试炼。

幽阵殿内,氤氲的幽蓝火焰为主殿唯一光源。三人踏入殿中,四周墙壁随脚步声脉动,似巨蛇盘踞。殿顶悬挂的符箓随风而舞,发出幽冷颤栗之声。江无咎目光如炬,举剑于前,寒光映出符文倒影。

殿中石柱间,浮现数道虚无门扉,门后皆是不同景象:或卷起漫天沙尘,或斑驳水雾弥漫,或回荡阵阵诡笑。楚凝霜低声道:“此乃幽阵之象,每一扇皆为迷阵入口,若误入,魂魄即陷其中无法辨真。唯有镜灯之光穿破幻象,方能辨别真路。”

沈轻盈点头,将寒心莲灯高举至头顶,金蓝光芒如波纹般荡漾,探照出一扇略带青金纹理的门扉。门楣刻着“逆流殿”二字,笔锋隐隐透出血色。江无咎与二人同时上前,将归魂镜贴于门面符槽,莲灯火焰触及青金纹理,三者光华交融,一道光柱自门缝中冲天而起,伴随金属断裂声,门扉徐徐开启。

门后是一条由无数镜面拼接而成的狭长通道,镜面上倒映着三人的身影,却频频扭曲,连衣袍颜色、面容表情都产生细微差异。楚凝霜神色凝重:“此路名‘镜影迷廊’,乃幽阵精奇之处。镜中之影皆为迷魂之影,若被其触及,心念即乱,生死难辨。”

沈轻盈深吸一口气,迈步入廊。镜面映出她步伐时,地面仿佛被水波荡起,一圈圈涟漪向四周扩散。江无咎随步紧随,双目不移,剑锋指向廊尾。

步入数十丈,镜影忽然纷纷伸手,隔着镜面抓向二人,指尖带出幽冷光痕。沈轻盈趁势将莲灯光芒推送而出,金蓝光壁顿时在镜面前形成护盾,将那些幻影一一击散;江无咎则以剑气划破镜面碎片,碎片化作无数金光散落。

鏖战之余,三人继续前行。通道尾端,一面大镜横卧地面,镜面波动如同湖水,中心深处隐约有赤紫暗涌。那正是“逆流涡眼”所在。楚凝霜神情凝重:“紫幽珠藏于涡眼之中,暗涌即为珠之灵气外放。此刻取珠需以莲灯火焰引珠、镜光定珠,再借心轮匣之力将其封印,否则逆流之力会逆引我等魂魄,反噬生身。”

江无咎举镜立于涡眼前,凝视其中涌动的赤紫色波纹,缓缓将归魂镜面贴向镜面。镜光与赤紫暗涌相融处,波纹霎时安定,浮现一颗深紫色珠体,珠身若有若无血纹脉络,幽光闪烁,仿佛烟雾缭绕。沈轻盈将寒心莲灯高举,火焰映照珠体,珠中幽色尽散,露出晶莹圆润的主体,倒映着三人的身形。

正当二人伸手欲取之际,涡眼深处陡然传出一声震耳怒吼,赤紫波纹骤然化作万千触须,向三人卷来。楚凝霜大喝:“灯与镜之力需合一,切不可分心!”

沈轻盈与江无咎对视一眼,同时凝聚心念,二人合拢莲灯与镜面,令两者光华在掌心交汇,化作一束耀目金蓝光柱。光柱直冲涡眼中心,与触须相拍,爆出耀眼光幕。光幕散尽,只见紫幽珠悬浮于光柱顶端,安然无恙。

江无咎上前,一手捧珠,一手将莲灯光焰映向珠下,莲灯火焰仿佛有灵性,紧裹珠体,令其漆黑血纹瞬间转为澄澈紫辉。旋即,珠体表面浮现数道符文,与归魂镜背符文相契合。

楚凝霜见状,口中低诵封印咒:“幽珠既净,阴气既消,逆流止,界门安。”他将心轮匣贴于紫幽珠下,符文金光一闪,珠体瞬息收缩,化作一粒指尖大小的紫色琉璃珠,安全封入匣中。

涡眼余波消散,地宫深处归于寂静。三人长舒一口气,目光却越发坚定。

紫幽珠被谨慎封入心轮匣,地宫深处的“逆流涡眼”终于恢复平静。三人对视片刻,随即转身,踏上来时镜影迷廊的入口。可刚一回步,甬道两侧镜面骤然亮起幽冷光芒,映出无数散乱的映像:或是昔日守陵将士的血泪,或是受困亡魂的绝望尖啸,甚至还闪现江无咎与沈轻盈被逆流卷入之幻象。

江无咎凝目:“此乃幽阵最后一幕,欲以恐惧动摇我辈意志。一旦心生疑惧,必陷镜境,魂归涡中。”

沈轻盈握紧寒心莲灯,莲灯火焰随手心的颤动奇异舞动:“我心如磐,莲光不灭。”

楚凝霜点头,轻声提示:“务必凝神,无惧往昔与未知。”

三人同时迈步,镜面幻象纷纷向他们贴近。幻象中,有昔日将士披甲浴血之景,也有无数幽魂盘旋哀鸣。每一幕都直击人心,试图唤起悲伤与恐惧,甚至后悔加入此行。

沈轻盈闭目默念心法,将心灯之光引至胸口,化作一面金蓝光盾护体,阻绝外界情绪侵入。江无咎拔剑在手,剑尖如同心灯一般发出冷冽光华,剑气与灯华交织形成光幕,幻象纷纷散去,变为无数光点消融于空气。

唯有一面镜面不肯退却,映出一幕:天河观晨曦,江无咎与沈轻盈并肩修炼,忽有一尊青面鬼王破空而来,阴气冲霄,二人纵使联手也难抵一击,画面骤暗。

幻象犹如实景,带来强烈压迫感,几乎令人窒息。楚凝霜破阵在侧,高声喝道:“那不是未来,只是幻象!二位勿惧!”

沈轻盈紧握莲灯,强行睁开双目,灯火凝聚于掌心化作莲华绽放,将青面鬼王幻象吞没。青面虚影凄厉吼声随之消散,镜面上唯一残留的画面是二人并肩而立,相依相守。

江无咎大喝一声,剑气如虹劈下,砍碎最后一块镜面碎片。碎片化作无数金色尘埃,洒落于甬道之中,镜影迷廊彻底瓦解。甬道另一端那扇刻有“幽影回廊”字样的镜门徐徐关闭,封印再次显现,仿佛无形之手将通道掩藏。

三人站在原地,灯火与心光依旧平稳。楚凝霜缓步上前,将目光投向深处:“镜影已破,幽阵亦成。此地波澜方息,唯须沿原路回返,便可脱离地宫。”

江无咎点头,吸气一声:“那便回去。”

三人依次退至幽影回廊,通过莲步踏印,与最初相同,不再受任何幻象干扰。接着破阵符文自动隐去,只留干净甬道。光柱照耀下,回廊中仅回荡三人平稳的呼吸声。

出回廊,青铜人像剩余光纹复现,似在向过路者致意。楚凝霜举手轻触胸前玉璧,玉璧发出清澈响声,如古乐金钟,将青铜人像余烬彻底净化。人像被净化后化作灰烬,袅袅升空,消散无痕。

经过破阴绳之地与囚室门,原本崩裂的石壁自行复原,地宫再次恢复古朴本色。巨石盆与初始入口处的铁梯纳入夜色之中,仿佛从未开启。

地面层,月华依旧静谧。三人踩着石梯回至石盆裂缝,裂口缓缓闭合,巨石自动移位复原,地宫入口彻底封印。

楚凝霜长长舒出一口气,环视四周:“此行得紫幽珠,解幽阵、破镜宴,护界门安定。但此珠与心轮匣相合,须即刻回天河观,让道长设坛定制,方能彻底封印其邪性。”

沈轻盈将心轮匣与紫幽珠包于袍袖,目光温柔却坚定:“回观之后,我与无咎必将继续修炼心法,守护阴阳。今日之行,不惧生死,只为天下苍生安宁。”

江无咎一旁收剑入鞘,呵气成霜:“凡事皆需修心而始,护界无小技。此行之后,我等将更精研《镜界录》与《莲灯志》,以备不时之需。”

三人相互扶持,踏出古柏林,月光洒在二人身影,在夜色中拉出长长的影子。地宫之下的冒险虽已结束,但他们心中明白,面前仍有无数未知等待探究。

燕京城深夜,万籁俱寂。唯有此处三人的誓言,与紫幽珠、寒心莲灯的光华,共同守护着阴阳两界的平衡。

三人踏出地宫入口时,夜色已深,古柏之下雾气弥漫。山风掠过,树影摇曳,似在为他们送行,也仿佛在低声嘀咕刚才地宫深处惊险万分的景象。江无咎提灯在前,寒心莲灯与青灯并用,光芒穿透薄雾,指引着归路;沈轻盈与楚凝霜紧随其后,三人的心跳因余威未散仍旧急促,却已重燃斗志。

“凝霜兄,你可安然无恙?”沈轻盈侧目关切。

楚凝霜微微点头,整理了一下衣襟上沾染的尘土与血迹,声音中带着些许沙哑:“幸得二位相助,才能脱困。不过紫幽珠虽已封印,但其余隐毒尚未彻底消散。路上勿可松懈。”

江无咎收起心轮匣,紧握长剑,自信而又沉稳:“此番幽阵殿之行,正是对我等心志与阵法的双重考验。紫幽珠入匣,邪性不存;但回观之后,还需道长与诸子弟设坛炼化,方可彻底解除潜在危机。”

三人相对一笑,步入山间古道。月光下,燕京的城郭隐约可见城墙上灯火点点;而这条通往观外的石级,则显得格外冷清。踏着湿滑石阶,沈轻盈轻声道:“此次地宫试炼,让我更明白一件事:不论何术法,心为根本。若心存畏惧,即便手握至宝,也难保不被反噬。”

楚凝霜沉吟:“归魂镜、寒心莲灯与紫幽珠,各具浩大法力,若用于邪道,后果不堪设想。吾辈肩负护持阴阳之责,今后更当谨慎加倍,防其被窃取。”

江无咎点头:“正是。且此次幽阵殿内既有守陵将士魂魄,亦有幻象乱心机关。回观后,不仅要与道长炼化珠灯之力,也要仔细钻研《莲灯志》中‘心阵诀’,以防他人模仿布阵。”

行至半山,忽有一道身影从林中闪出,挡在三人前路。那人身着黑袍,面罩蒙面,步伐轻盈如猫,却带着一股森寒气息。

“竟有人跟踪至此。”江无咎眉头一蹙,剑尖微颤。

黑袍人未出声,袖中忽然射出数张锋利暗器,直扑三人而来。沈轻盈与楚凝霜瞬间闪避,江无咎抬剑斩断暗器,剑光如虹,寒气逼人。

“此人来历可疑,定非寻常盗墓贼。”江无咎眯眼定神,寒心莲灯火光骤盛,映照黑袍人身影。

黑袍人略作停顿,右手轻扯袖口,一枚暗红色玉佩滑落掌心,玉佩上浮雕一条盘旋的巨蛇,似有血色脉络宛若活物。

楚凝霜目露惊色:“这是蛇魄宗的信物!此宗乃燕京邪道七宗之一,擅长蛊毒与阵法,常与我辈为敌。”

沈轻盈立刻警惕:“岂料邪道此刻已觉察紫幽珠之动向,派人来抢夺。我们必须击退此人,为路上争取时间。”

黑袍人冷哼一声,袖内忽然飞出数团毒雾,毒雾迅速蔓延,带着硫磺气味,令人呼吸急促,眼前似有火星跳动。

江无咎纵身后跃,手中归魂镜亮起银色光芒,镜光映破毒雾,毒气在光幕中化作青烟散去。沈轻盈见状,抖动寒心莲灯,莲灯火焰收拢成一条璀璨火蛇,将即将挂落的剧毒凝滞。

黑袍人见毒雾无效,身形一转,已闪至楚凝霜身后,一掌朝其肩头拍落,掌风带起阴冷气息。楚凝霜勉力抵挡,却被震得踉跄几步。

沈轻盈怒喝,举莲灯斜扫,火蛇化作光弧,击中黑袍人侧臂。黑袍人臂上衣袍顿时燃起浅淡火焰,痛哼一声,退后数丈。

江无咎趁机上前,剑尖直指其咽喉:“现身!否则休怪吾手下无情!”

黑袍人收势,缓缓揭下面罩,露出一张被剧毒侵蚀过的面孔,面颊深陷,双目赤红,透着疯狂与怨毒。

“你……竟是蛇魄宗‘毒心魔’余烈?”楚凝霜惊呼。

“不错,正是。”毒心魔冷笑,声音沙哑而阴森,“你们偷取紫幽珠,我宗自当讨回。今日若不将紫珠夺回,便让你等尸骨无存!”说罢,腰间勾出一根黑檀木杖,杖头缠绕活蛇,蛇口滴落毒液。

沈轻盈和江无咎对视一眼,皆觉事态严重。江无咎伸手将归魂镜同寒心莲灯一并举起,凝神运气:“两仪合一,镜灯同辉!”

刹那间,镜中银光与莲灯火光交汇,爆发出刺眼光柱,将毒心魔震退。光柱散尽,毒心魔身上符文显现,竟被镜灯光华驯化,毒液被中和,活蛇亦乖戾不动。

毒心魔一愣,脸上带着痛苦扭曲,嘶声道:“你……竟能化解……蛇毒?!”

江无咎沉声:“此珠与灯皆为护界之器,不容邪道玷污。今日之事,休想再来无常。”

沈轻盈缓缓走上前,将寒心莲灯光芒扫向空中,莲灯光环化作一张透青的网,乖张毒心魔赤红犹存的双眼被光网束缚。

楚凝霜持剑挡在二人前:“快拿下他,再往观中赶路,余下之事,待道长处置此魔!”

沈轻盈一掌推动光网,将毒心魔禁锢于原地,镜灯光华再度汇聚,将毒心魔身上的邪气与毒素化作漫天青光烟尘,随风消散。待尘埃落定,毒心魔双膝跪地,毒劲尽去,却依旧双目空洞。

江无咎厉声道:“你虽失毒性,但依旧是邪道之人,快随我等回天河观受审!”

毒心魔无力招架,只能任由三人带回。

夜色更深,青灯与莲灯之光照亮山间小道,也将蛇魄宗的阴谋彻底粉碎。三人相携赶路,身后只留月影与夜风,仿佛无声见证这场跨界追逃。

夜色深沉,山道寒风卷叶,江无咎、沈轻盈与楚凝霜带着已难抵抗的毒心魔疾行。毒心魔被寒心莲灯与归魂镜双重压制,暗红眼瞳渐归清明,却依旧面色空洞,难以自主。

“快些推进观中定制牢笼,仅凭此等法器,不足以长久禁锢他。”楚凝霜侧身示意观外方向,语气中透着疲惫。

沈轻盈点头,回望毒心魔,眉宇间既有同情亦有冷厉:“邪道之人,虽可洗净毒性,却已犯下滔天罪孽。若非天河观心法不舍,可要将其处决。”

江无咎沉吟:“天河观教义不杀,惟有以戒律制之,待其彻底洗心革面,再行审判。”

三人齐进,步入天河观旷阔山门。观前弟子与道长孙真见归魂镜与寒心莲灯光华闪耀,已在上清台前列阵恭候。孙真眉头一展,转身示意弟子将毒心魔押至炼狱台。

炼狱台四周设有三道真气锁咒符,每道皆取自《镜界录》中“灵囚诀”,足以囚禁强大邪祟。弟子们将毒心魔牢牢束于台中,丹炉熠熠生辉,与寒心莲灯之火共振,将其体内最后毒素与邪气凝聚,封注炉中。

此时,沈轻盈将紫幽珠与心轮匣一并奉上,道:“师父,紫幽珠与心轮匣已封,需请师父设坛,将其邪性彻底铲除,并将灵性融入归魂镜与莲灯,使之得永固。”

孙真长揖:“好。”他于炉前点燃九曜香,朗声念咒:“天地同鉴,阴阳鉴定;邪气既驱,光华永定。”火焰顿时从九曜香化作炎轮,将紫幽珠炉中化作点点金粉,再汇入归魂镜与寒心莲灯之中。两件法器忽发更胜之前的青金火华,映照天地,极目可见。

江无咎与沈轻盈目睹此景,皆露欣慰之色。孙真继续道:“至此,紫幽珠之邪气已彻底融于镜灯,莲灯火焰与镜中神光皆融入天地灵气,形成双生护界之阵。往后世间若有亡魂迷惑,归魂镜可召,莲灯可镇;若有阴邪侵扰,镜光可破,灯火可焚。”

炼化仪式结束,道长转身对二人道:“你等此行不惧生死,探幽阵殿,取幽珠,护持阴阳。可称护界双英。”他拍拍江无咎肩膀,又抚沈轻盈长发:“往后当以此镜灯之法广传于世,好将离乱邪祟永逐人间。”

江无咎单膝下跪:“弟子谨受教诲,必将尽心守护镜灯,护生度死,护界于安宁。”

沈轻盈亦行大礼:“弟子谨遵师命,誓不负前贤忠魂,也不负天地苍生。”

山门之外,晓风微起,林海在晨曦中泛起金色涟漪。归魂镜与寒心莲灯自道台取下,挂于观中心殿两侧,化作永恒镇物。

数日后,天河观内,江无咎与沈轻盈在观中央广场,与弟子们共设“护界阵”,以归魂镜与寒心莲灯为核心,辅以阵旗符箓,形成九曲护界大阵。弟子轮值,昼夜巡守。

暮春将至,燕京城内桃李绽放,生机盎然。城中百姓传颂天河观护界之力,凡遇夜行之恐怖噪音、怪病昏厥,皆可来此寻求镜灯超度与符咒驱邪。阴阳两气自此得以平衡,人心安定,世道再无大乱。

江无咎与沈轻盈立于观台之上,遥望远山连绵,心中感慨万千。

“若无轻盈相伴,我恐难度此漫漫长夜。”江无咎微笑,转身凝视她。

沈轻盈挽臂而立,灯火映下,她目光如水:“若无无咎守护,我亦难撑此重任。来日浮生,定要与你同看烟火,莫负此生无悔。”

二人相视,微风拂过,灯火与晨光交辉,照亮天河观与万家灯火。

镜灯守界,心火永燃。二人携手并肩,踏上新的征途——为天地护道,为苍生度死,再谱一曲幽冥传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