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大人用一条人命做饵，就为了试探我的医术？”林菱终于施完了最后一针，收回手时，指尖微微发颤——不是因为累，是因为怒。她知道，严世蕃根本不在乎这个手下的死活，他只是想看看，她的医术到底能不能为他所用。
严世蕃没有否认，反而挑了挑眉，笑意更深了些，却依旧没达眼底：“林姑娘聪慧，一点就透。不过，这饵，也能变成路。”他顿了顿，身体微微前倾，拉近了与她的距离，龙涎香的味道更加浓郁，“姑娘若愿留在我身边，做我的专属医者，当年林家的事，我或许能帮你查些眉目。”
“林家的事”四个字，像一把锤子，狠狠砸在林菱的心上。她猛地抬头，眼中闪过一丝惊痛，随即又被冰冷的恨意覆盖：“大人说笑了。林家的冤案，自有王法裁决，民女不敢劳烦大人费心。”
“王法？”严世蕃低笑出声，笑声里带着毫不掩饰的嘲讽，“林姑娘，你倒是天真。这扬州城的天，是谁的天，你该比谁都清楚。你以为你这几日暗访的那些小吏，为什么要么避而不见，要么就像人间蒸发了一样？”他的声音沉了下去，带着一丝威胁，“我告诉你，你要找的那几个当年经手林家旧案的小吏，此刻怕是已经在黄泉路上了。若没有我帮忙，你这辈子都别想查到真相。”
林菱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她这几日确实处处碰壁，去城南找当年的记账房刘先生，却被告知刘先生三天前就“突发恶疾”去世了；去城西找负责抄家的小旗官，却发现他早已举家搬迁，没人知道去了哪里。她以为是自己运气不好，现在才明白，是有人在暗中阻止她查案——而这个人，很可能就是眼前的严世蕃。
马车不知何时停了下来，外面的雨声渐渐歇了，只听见巷口的灯笼在风里摇晃的声音。严世蕃推开一点车帘，外面的光线透进来，照亮了他脸上的表情，一半在明，一半在暗，看不真切。“林姑娘，选吧。是下车继续做你的良医，看着线索一点点断干净，永远查不到你爹娘的冤屈；还是留下来，做我的人，我保你能查到你想知道的一切。”
林菱的心里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闷得发疼。她想起父亲临终前攥着她的手，用尽最后一丝力气说“要活下去，要查清真相”；想起母亲在大火中对她喊“菱儿，快跑，一定要为我们报仇”。她活着的唯一目的，就是为林家洗刷冤屈，若是查不到真相，她还有什么脸见九泉之下的爹娘？
可留在严世蕃身边，就意味着要和仇人同流合污，意味着要看着他做那些伤天害理的事，甚至可能要为他所用，成为他的帮凶。这比杀了她还要难受。
她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眼中只剩下冰冷的平静。她知道，自己没有选择。“民女，遵大人命。”
严世蕃满意地勾了勾唇，眼底却掠过一丝复杂的情绪，快得让人抓不住，像是惊讶，又像是……失落？他挥了挥手，对外面的随从说：“带林姑娘去别院。”
林菱被安置在严府在扬州的别院——一处位于城东的宅院，不算太大，却很雅致。院子里种着几株玉兰，此刻开得正盛，白色的花瓣在雨后显得格外干净，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花香。她的住处是一间跨院，里面陈设简单，却很齐全，书桌、衣柜、梳妆台一应俱全，甚至连她药箱里缺少的几味药材，都被整齐地摆放在了桌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