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半夜的月光像淬了冰的银箔，冷冷地贴在废弃医院残破的墙面上，泛着青灰的金属光泽。
风穿过断裂的窗框，在空荡的走廊里回旋出低沉的呜咽。
林汐昭的短刀在掌心压出一道红痕，冰冷的金属边缘几乎嵌进皮肤。
窗外引擎声骤停的一瞬，她听见自己心跳撞在肋骨上的闷响——如同一面老旧的鼓被敲击，震得耳膜微微发颤。
赵猛车头晃动的红桃K标记像是滴凝固的血，在夜色中格外刺眼。
“砰！”
金属撞门声炸响，混着粗粝的叫骂：“林小娘！老子的霰弹枪呢？”
小雨缩进被子里，只露出一双湿漉漉的眼睛。
布料摩擦的声音微弱却清晰，仿佛连她颤抖的呼吸都能听见。
老张的猎枪上膛声从外间传来，“咔嗒”一声，像是绷紧的琴弦随时可能崩断。
林汐昭把短刀别回腰后，摸了摸枕头下发烫的铜片——那温度像是昨夜梦境残留的余热，此刻倒像个无声的暗号，指尖传来的灼意让她心头一紧。
“昭姐……”小雨的声音带着哭腔，手指揪住她衣角，指甲轻轻刮过皮肤，有些疼。
林汐昭蹲下来，用拇指抹掉她眼角的泪：“小雨乖，去老张叔屋里，把门锁死。”她压着小姑娘的肩膀转向里间，余光瞥见老张举着猎枪的手在抖，却还是把小雨护在身后退了出去。
“开门！”又是一脚踹在门板上，木屑簌簌往下掉，空气中浮起细密的灰尘，呛得鼻腔发酸。
林汐昭扯了扯沾着血渍的皮夹克，皮革摩擦发出轻微的“沙沙”声，故意拖了半分钟才拉开门。
月光劈头盖脸浇下来，照见赵猛身后七个扛着钢管的男人，个个脸上带着恶意的笑，牙缝里漏出的冷笑像毒蛇吐信。
赵猛叼着烟，喉结动了动：“赌约说好了，任务失败你赔老子一把霰弹枪——现在呢？”
“赵老大记性差？”林汐昭倚着门框，嘴角扯出一抹冷笑，声音轻而冷，“上回清理化工厂，你带着人跑了半里地，要不是我扛下三级变异尸，你们早喂丧尸了。”她从口袋里摸出个老旧的MP3，拇指按在播放键上：“要不把你当时喊‘快跑’的录音放给猎人们听听？”
赵猛的脸瞬间涨成猪肝色，烟蒂“啪”地掉在地上，踩碎时溅起几点火星。
他身后的瘦子刚要开口，被他反手扇了个耳光：“闭嘴！”他逼近两步，喉结滚动着，声音却低了两度：“你想怎样？”
林汐昭的指甲轻轻叩了叩门框，木质纹理在指尖留下细微的颗粒感——这是她思考时的习惯。
三天前在交易市场，赵猛仗着人多逼她签赌约，现在倒成了她手里的筹码。
系统光屏在视网膜上闪烁，显示着赵猛的各项数据：力量值7（普通人类3 - 5），弱点：好面子，多疑。
“替我办件事。”她指了指远处被月光染成灰色的地铁入口，“城南废弃地铁站，里面有群变异尸。你带人清干净，把最里面的金属板挖出来——完成了，我送你两把霰弹枪。”
“你当老子是傻子？”赵猛的拳头捏得咔咔响，关节硌得生疼，“那破地铁站早被传成鬼域，上次老周的队进去……”他突然顿住，眼神闪了闪。
林汐昭知道他想起什么了——三天前老周的尸体被拖回来时，胸口有个碗口大的血洞，像是被某种利爪抓穿的。
“怕了？”她故意嗤笑，声音如针扎般刺入赵猛耳中，“那我现在就去猎人广场……”
“等等！”赵猛一把攥住她手腕，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骨头，皮肤传来一阵剧痛。
林汐昭垂眸盯着他发红的指节，没躲。
系统突然弹出提示：【检测到目标情绪波动，可吞噬临时恐惧值（当前可吞噬：2%）】她压下心底的悸动——现在不是时候。
“老子接。”赵猛松开手，像甩掉什么脏东西，“但要是耍老子……”他摸出腰间的三棱军刺，在月光下划了道冷光，金属反射出森白寒芒。
林汐昭注意到他后颈有层细密的汗珠——很好，恐惧开始发酵了。
“明早六点，地铁站口见。”她关上门，听见外面的脚步声渐远，脚步踩在碎玻璃上的声响像是某种不安的预兆。
转身时正撞上进门的老张，老人手里端着碗热粥，腾腾热气扑面而来，带着米香和一丝咸腥味。
他手背上还沾着木屑，粗糙的纹理映在灯光下。
“昭丫头，那地铁站……”
“我看过监控。”林汐昭接过粥，吹了吹热气，“三天前有辆黑车开进去，车牌涂了泥，但车身上有黑羽标记。”她摸出藏在床垫下的望远镜，镜头上还沾着灰，金属表面传来冰凉的触感——这是她用半袋盐从拾荒者那里换的，“赵猛以为是变异尸，其实……”
“是黑羽组的人？”老张的瞳孔缩了缩，声音压得更低。
林汐昭点头。
黑羽组是最近冒头的武装势力，专门倒卖丧尸晶核和武器，上次她在垃圾场捡到的铜片，边缘有和黑羽组交易单上相同的纹路。
“他们在找什么。”她喝了口粥，暖意从喉咙漫到胃里，舌尖尝到淡淡的焦苦，“我让赵猛当探路石。”
后半夜的风突然大了，吹得窗棂吱呀作响，仿佛有什么东西在外面窥视。
林汐昭站在顶楼废墟里，看着赵猛的车队像一群发了疯的甲虫，碾过满地碎玻璃，朝地铁站口爬去。
她摸了摸腰间的短刀，刀鞘上缠着的红绳是小雨昨天编的——“昭姐戴着这个，就不会受伤啦”。
柔软的织物贴着手掌，带来一丝温暖。
系统光屏突然亮起：【检测到目标进入危险区域，是否开启追踪？】她点了确认，视网膜上立刻跳出红点，像一串跳动的血珠。
赵猛的车队停在地铁站口，他踹开锈迹斑斑的铁门，当先走了进去，身后的手下举着火把，火光把他们的影子拉得老长，投在墙上像扭曲的怪物。
林汐昭蹲下来，从战术背包里取出微型摄像头——这是顾晨光上次留下的，“遇到麻烦就用这个”。
她把摄像头粘在地铁口的广告牌后面，镜头对准隧道深处。
黑暗中传来丧尸的低嚎，比平时更尖锐，像是被什么东西激怒了，声音刺耳地钻进耳膜。
“昭姐！”小雨的声音从楼下传来，带着点焦急，“老张叔说该出发了！”
林汐昭把铜片塞进胸口的暗袋，转身时看了眼隧道深处——那里有团模糊的黑影，在火把照不到的地方，缓缓抬起了头。
地铁隧道里的霉味混着铁锈味往鼻腔里钻，空气潮湿而压抑。
赵猛的军靴碾过一片碎玻璃，“咔”的脆响惊得最前面的手下踉跄半步，火把差点掉在地上。
“废物！”赵猛踹了那手下屁股一脚，可自己的后颈也绷得发硬——按理说三级变异尸的嚎声该越来越近，怎么现在连丧尸影子都没见着？
他摸了摸腰间的三棱军刺，刀柄上的防滑纹硌得掌心发疼。
“头儿！”走在最前面的瘦子突然停住，火把光在前方墙上投出大片阴影，“那、那是......”
赵猛眯起眼。
十米外的隧道壁上，七八个穿黑色战术服的男人正端着突击步枪，枪口齐刷刷对准他们。
为首的男人耳后纹着黑色羽毛——黑羽组的标志。
“操！”赵猛的冷汗“唰”地冒出来，顺着脊背流下，黏腻地贴着衣服。
三天前老周胸口的血洞突然在他眼前闪了闪，原来根本不是变异尸的爪子，是枪伤！
他一把拽住身边的手下往墙角推：“散开！”
枪声几乎是同时炸响的。
瘦子的火把“当啷”落地，火星溅在他腿上，疼得他惨叫着打滚，却被一串子弹直接掀翻。
赵猛反手拔出军刺，贴着隧道壁滚进消防栓后面，子弹擦着他耳朵钉进墙里，石屑簌簌落在他后颈，带着血腥味。
“林小娘！
老子就知道你耍我！”他红着眼骂，可骂声被枪声压得支离破碎。
黑羽组的人呈扇形包抄过来，战术手电的白光像几把锋利的刀，割开隧道里的黑暗。
赵猛数了数，对方有五个人——他带来的七个手下，现在只剩三个还能开枪。
顶楼废墟里，林汐昭的指甲几乎掐进掌心。
微型摄像头的画面在战术平板上跳动，血花溅在镜头上，模糊了一瞬又清晰。
系统光屏在视网膜上疯狂闪烁：【目标赵猛生命体征下降至30%，是否开启危险预警？】
“小雨！”她扯着嗓子喊，声音混着风灌进楼道，“带老张去地下室，锁死铁门！”转身时战术背包撞在残墙上，发出闷响——里面装着她连夜准备的攀爬绳、强酸喷雾，还有顾晨光留下的微型炸弹。
隧道里的枪声突然变密了。
林汐昭把平板塞进怀里，顺着消防梯往下狂奔。
她能听见自己心跳的节奏，和记忆里父亲实验室的警报声重叠——那是三年前血月夜的晚上，父亲抱着个青铜盒子冲进她房间，说“昭昭，无论发生什么，记住九婴鼎”，然后就再也没回来。
地下二层的防火门锈死了。
林汐昭抹掉门框上的蛛网，摸出腰间的短刀。
系统突然弹出提示：【检测到金属物质，距离当前位置12米，能量值异常】——是九婴鼎碎片！
她的呼吸陡然急促，短刀划开门缝的瞬间，腐臭的风裹着某种金属特有的冷意扑面而来。
黑羽组的人已经逼近赵猛的藏身点。
他的左肩在流血，军刺上沾着两个敌人的血，可对方还有三个。
为首的男人扯下染血的战术手套，露出虎口处的刺青：“把林汐昭的消息交出来，留你们全尸。”
“去你妈的！”赵猛吐了口带血的唾沫，突然扑向离他最近的敌人。
军刺扎进对方大腿的瞬间，他听见身后传来破空声——是消音手枪的枪响。
“噗！”
不是子弹入肉的声音。
赵猛僵住，抬头看见为首男人的眉心突然绽开一朵血花。
那男人的瞳孔缓缓扩散，倒下时撞翻了身后的同伴。
“抬头。”
清冷的女声混着风声钻进耳朵。
赵猛抬头，看见隧道顶端的通风管道里垂下一根绳索，林汐昭踩着管道边缘跃下，短刀在掌心转了个花。
她的瞳孔泛着奇异的幽蓝，眼尾延伸出暗纹，像某种野兽的图腾——是异兽化形态！
“系统，吞噬加速。”她低喝一声，视网膜上的光屏瞬间变成血红色。
冲过来的黑羽组员挥着工兵铲劈向她脖颈，她侧身躲过，短刀划开对方手腕的动脉。
鲜血喷在她脸上，系统提示音密集得像暴雨：【吞噬成功，获得敏捷+1】【吞噬成功，获得基础格斗术（初级）】
最后一个敌人举着枪对准赵猛的脑袋。
林汐昭的瞳孔骤缩，短刀脱手而出，精准钉进对方持枪的手背。
男人惨叫着踉跄，她趁机扑过去，膝盖顶碎他的喉骨。
“走。”她扯起赵猛的衣领，把他拽向隧道出口。
赵猛这才发现她后背全是血——刚才替他挡了两枪。
他张了张嘴，喉咙像塞了团棉花。
地下三层的金属柜被强酸腐蚀出个焦黑的洞。
林汐昭蹲在地上，从碎铁片里摸出半块青铜残片。
月光透过通风口照进来，映出残片背面的“渊”字——和顾晨光的青铜匕首一模一样。
系统突然弹出新提示：【检测到九婴鼎碎片（第二重封印），触发记忆回溯】
画面在她眼前闪回：暴雨夜的实验室，父亲攥着半块青铜，对穿军装的男人说：“渊，九婴鼎的钥匙在昭昭身体里......”男人侧脸轮廓分明，腰间别着刻“渊”字的匕首——是顾晨光！
“顾晨光......”林汐昭摸着碎片上的纹路，声音轻得像叹息。
通风口的风突然变凉，她猛地抬头，看见隧道口的阴影里有个模糊的人影，正低头看着什么。
“谁？”她握紧短刀，可等她冲过去时，那里只剩满地碎玻璃，在月光下闪着冷光。
回到废弃医院时，小雨和老张正守在地下室门口。
小雨扑过来抱住她腰，眼泪沾湿了她染血的皮夹克：“昭姐你流血了！”老张举着医药箱的手在抖，却先去检查赵猛的伤口。
林汐昭摸了摸胸口暗袋里的碎片，转身看向医院外的废墟。
月光把断墙的影子拉得老长，像无数只伸长的手。
她听见风里传来极轻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又突然消失。
“昭姐？”小雨扯了扯她衣角。
林汐昭低头对她笑了笑，可目光仍停在黑暗里——那里有双眼睛，正透过望远镜，注视着她胸前的暗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