负三层的空气比楼上更潮湿，霉味里裹着若有若无的焦糊味，像块湿布堵在林汐昭鼻腔里。
她深吸一口气，喉咙泛起微微腥涩，仿佛连呼吸都能吸入一层灰。
她的战术靴碾过碎砖，每一步都比前一步更重——那行“汐，来找我”的划痕还在她掌心发烫，三年前实验室起火时，父亲也是这样用沾着血的手拍她后背，推她进逃生通道。
那时他的手滚烫，带着铁锈般的血腥气。
“停。”顾晨光突然拽住她后衣领。
林汐昭踉跄半步，就见他的战术手电光柱里，前方天花板裂开蛛网般的纹路，水泥块正簌簌往下掉，尘埃扑面而来，落在她裸露的脖颈上，细碎如针扎。
再往前十米，半面墙塌成了碎石堆，露出被埋了半截的控制台，金属外壳上还挂着锈红的“地铁调度中心”标识。
空气中铁锈的味道更浓了，像是从地底渗出来的陈年血气。
林汐昭的后颈突然泛起灼热，鳞片光纹顺着脊椎往上爬，系统提示在视网膜上炸开淡蓝光幕：“检测到远古能量源，距离1.2米。”她喉咙发紧——这是上次在废弃实验室靠近父亲留下的试剂时才有的反应。
那种灼烧般的预感又来了，就像皮肤下有蛇在游走。
顾晨光的青铜匕首突然从刀鞘里滑出半寸，嗡鸣像猫爪挠过玻璃。
他另一只手按住林汐昭肩膀，压低声音：“我先清场。”没等她反驳，人已经贴着墙根绕到坍塌处侧面，战术手电的光扫过碎砖堆，在控制台下方照出一抹暗黄。
林汐昭的呼吸顿住。
那是半枚青铜碎片，拇指大小，边缘带着锯齿状缺口，表面刻着的纹路像蛇又像火焰，在手电光下泛着幽光。
她蹲下身，指尖刚要碰到碎片，系统提示再次弹出：“检测到九婴鼎残片，是否吸收？能量等级：未知。”
“等等。”顾晨光的声音突然发沉。
他单膝跪地，用匕首挑起一片带血的碎布——深灰色，边缘有暗网特有的闪电刺绣。
布料粗糙，带着干涸血液的腥气。
林汐昭的指甲掐进掌心，三年前母亲被拖走时，拽下来的丧尸袖口也是这种布料。
她记得那种触感，还有母亲最后抓在她手腕上的力道，像要把骨头捏碎。
“他们来过。”顾晨光的指节捏得发白，“三天前暗网特工报告地底异响，应该是在找这个。”他抬头看她，瞳孔在黑暗里缩成细线，“现在拿走它，等于在暗网心口捅刀。”
林汐昭的手指悬在碎片上方，能感觉到皮肤下的血管在跳。
系统界面的“吸收”按钮闪着猩红警告，她想起上次吞噬变异丧尸时，骨头裂开又重组的剧痛。
可父亲留下的划痕还新鲜得能蹭一手石粉，也许这碎片里藏着他的线索……
“唰——”
金属摩擦地面的声响从背后传来。
林汐昭猛地转身，战术手电的光撞进七八个黑洞洞的枪口里。
冷风从头顶裂缝灌下来，吹动她额前的碎发，让她看清对面人的脸——为首的黑衣人戴着战术面罩，只露出半张留着刀疤的脸，眼神阴狠，声音像砂纸打磨铁板：“把东西交出来，饶你不死。”
是他们。
林汐昭的太阳穴突突跳——半个月前袭击避难所，用消音枪打死老张养的猎犬的，就是这股子冷硬的声线。
她后退半步，后背贴上控制台的金属外壳，碎片被她攥进掌心，纹路刺得掌心生疼。
系统提示疯狂闪烁：“检测到敌意单位×7，建议立即启动异兽化形态。”林汐昭的后颈鳞片开始发烫，指甲在掌心掐出血，却咬着牙没应。
上次异兽化后，她昏睡了整整二十个小时，现在顾晨光还在另一侧——她不能把后背完全暴露给暗网。
“看来你选了死。”刀疤男抬了抬下巴，最左边的枪手端起突击步枪。
林汐昭的瞳孔骤缩，膝盖猛地撞向最近的铁架，锈断的铁管“咔”地坠地，她借势一脚踢飞，铁管擦着枪手的太阳穴砸在墙上，溅起一片火星。
金属撞击声与骨裂声几乎同时响起。
“散开！”刀疤男吼了一嗓子。
林汐昭借着混乱扑向右侧空隙，可刚跑两步，左肩就被子弹擦过，火辣辣的疼顺着胳膊窜到指尖。
她咬着牙翻滚，后背撞上碎砖堆，有尖锐的石片扎进后腰，血腥味在嘴里漫开。
“别让她跑了！”
“重点是碎片！”
七道影子从四面八方压过来。
林汐昭攥紧碎片，能感觉到青铜纹路在吸收她的血，系统界面突然跳出新提示：“能量共鸣完成，是否开启临时强化？”她没来得及看内容，右手就被人抓住，指甲深深抠进对方手腕——这是三年前母亲教她的，用最狠的疼换最短暂的逃生机。
“操！”那枪手吃痛松手，林汐昭趁机撞开他，可没跑两步就被人从后锁住脖子。
她的脚尖离地面越来越远，喉咙被掐得发不出声音，只能看见刀疤男一步步走近，战术靴碾过碎砖的声音像催命鼓。
每一记脚步都踩在她的心脏上。
“最后一次机会。”刀疤男的手按在她后颈，热度透过衣领渗进来，“碎片在哪？”
林汐昭的视线开始模糊。
她望着头顶裂开的天花板，那里有半块没掉下来的广告牌，画着穿红裙的女人——和楼上那半张脸刚好拼成完整的“城市新地标”。
风从缝隙中钻进来，撩动那女人的裙子，像是三年前母亲送她上学时的模样。
“不能死在这儿。”她听见自己从喉咙里挤出的气音，“爸还在等我。”
后颈的鳞片突然炸开灼痛，林汐昭的瞳孔变成竖线，被锁住的手臂爆发出远超常人的力量。
她反手扣住对方手腕一拧，听见清脆的骨裂声，接着肘击对方肋下，在他踉跄时扑向最近的枪手，夺过突击步枪就扫——不是瞄准，是纯粹的宣泄。
子弹打在墙上，火星四溅。
刀疤男骂了一声，举枪要射，可就在扳机即将扣下的瞬间，一道寒光破空而来。
那是道青铜色的光，带着嗡鸣，快得像划破黑夜的闪电。
刀疤男本能地偏头，寒光擦着他耳朵钉进墙里——是柄刻着“渊”字的青铜匕首，刀刃没入水泥半寸，震得墙面落了层灰。
林汐昭顺着匕首的方向转头，就见顾晨光从坍塌处的阴影里走出来，战术手电咬在嘴里，右手还握着第二把匕首。
他的军靴碾过碎砖，每一步都像敲在人心上：“谁准你们动她了？”
刀疤男的拇指即将碾断林汐昭喉骨的瞬间，两声闷响撞进耳膜。
他后颈的汗毛根根竖起，转头正看见左侧枪手的咽喉绽开血花——一柄青铜匕首穿透两人，第二柄正钉在右侧枪手的腕骨上，将他的突击步枪牢牢钉在墙上。
“谁准你们动她了？”顾晨光的声音裹着冰碴子砸下来。
林汐昭被松开的刹那摔在碎砖堆上，剧烈咳嗽着抬头，正看见男人足尖点在断裂的通风管道上，像只夜枭般自天花板破洞跃下。
他手中的青铜匕首泛着幽蓝微光，与她掌心的碎片产生共鸣，两股热流顺着血管窜到指尖，烫得她几乎握不住那半枚残片。
“散开！包围他！”刀疤男吼得声线发颤。
剩下的五名黑衣人呈扇形包抄，突击步枪的红点在顾晨光身上跳动。
林汐昭的系统界面突然弹出提示：“检测到高阶战斗者能量波动，建议记录战斗模式。”她抹了把嘴角的血，看见顾晨光的手腕翻转如游龙，匕首划破空气的嗡鸣里，最前排的枪手突然捂住脖子——他根本没看清刀是怎么出鞘的，只看见一道寒芒掠过，动脉就像被利刃割开的水管。
“这不是人类能有的速度……”右侧的枪手举枪的手开始发颤。
顾晨光的战术靴碾过碎砖，每一步都精准避开地上的血迹，第二柄匕首已握在左手。
当第三名枪手扣动扳机时，他突然侧身，子弹擦着耳际钉进墙里，同时右手匕首划出弧线，直接挑断对方的肘筋——突击步枪当啷落地的瞬间，他左手匕首已经抵住对方后颈。
“说，暗网这次派了多少人。”顾晨光的声音轻得像耳语。
那枪手疼得额头冒冷汗，刚要开口，刀疤男的枪声骤然炸响：“叛徒！”子弹穿透枪手眉心，血溅了顾晨光半张脸。
他垂眸看了眼溅在战术服上的血珠，突然笑了，那笑意比丧尸的嘶吼更让人心寒。
“你不该杀他。”他说。
林汐昭的呼吸顿住。
她看见顾晨光的瞳孔在黑暗里泛起幽蓝，与匕首的光纹完全重合。
当他再次动起来时，连她的系统都跟不上轨迹——刀疤男的枪刚抬起，手腕就被踢中麻筋，枪掉在地上；下一秒，顾晨光的膝盖顶在他后腰，迫使他跪成虾米；再下一秒，两把匕首分别抵住他的双眼。
“九婴鼎的消息，是谁传给你们的？三天前地底异响的报告，具体坐标。”
刀疤男的冷汗滴在碎砖上，混着血珠渗进石缝：“是……是‘守鼎人’的线报！我们只知道地铁调度中心有残片，其他的——”
“撒谎。”顾晨光的拇指轻轻一推，匕首尖刺破他的上眼皮，“你上个月在第七区杀了三个幸存者，他们身上有我留的标记。”
林汐昭的太阳穴突突跳。
她终于看清顾晨光战术服右臂的暗纹——是只衔着青铜鼎的玄鸟，和她父亲实验室门禁卡上的图腾一模一样。
“我说！我说！”刀疤男的声音带着哭腔，“暗网高层说，三年前林教授的实验数据里提过九婴鼎，他女儿……他女儿可能有感应！所以我们才追着她——”
“噗。”
匕首没入咽喉的声音比呼吸还轻。
顾晨光抽回染血的匕首，在刀疤男尸体上擦了擦，转头时刚好对上林汐昭发颤的眼神。
她这才发现，他的耳尖泛着不自然的红，额角有细汗顺着鬓角往下淌，显然刚才的战斗并非表面上那么轻松。
“你……”林汐昭攥紧掌心的碎片，青铜纹路刺得掌心生疼，“你认识我父亲？”
顾晨光没回答，反而蹲下身捡起她刚才掉落的碎片。
月光从天花板裂缝漏进来，照在他绷紧的下颌线上：“这是九婴鼎第一重封印的核心组件。三年前林教授在实验日志里写过，鼎有九封，每解一重能操控一种上古异兽。”他指尖抚过碎片上的蛇形纹路，“你父亲最后一条实验记录是‘汐儿的血能激活共鸣’，所以刚才你碰到它时，我的匕首才会震动——这柄刀是他给我的。”
林汐昭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三年前父亲失踪那晚，她在实验室通风管里捡到半张撕碎的纸，上面歪歪扭扭写着“昭昭别怕，爸爸在找阻止丧尸的办法”，字迹被血晕开一片。
此刻顾晨光掌心的匕首上，“渊”字刻痕和记忆里父亲书桌上的镇纸纹路完全重合。
“所以他让你保护我？”她的声音发紧。
顾晨光站起身，月光在他眼底碎成星子：“他让我在必要时用这把刀杀了你。”
林汐昭的呼吸一滞。
“但他没说如果这把刀认了你，该怎么办。”顾晨光将碎片递还给她，指尖碰到她掌心时，两人同时触电般缩回手——碎片的热度突然飙升，在两人之间拉出一道淡蓝色的光链，“它在认主。现在整个暗网都知道你手里有这个，我们得走了。”
他转身走向坍塌处，战术手电的光扫过满地尸体，在墙根停住。
林汐昭顺着光看过去，就见半块被血染红的碎砖上，用丧尸血画着个玄鸟图腾——和顾晨光战术服上的标记一模一样。
“那是我的人留的。”顾晨光的声音突然放轻，“他们在负四层发现了更完整的实验记录。昭昭，你父亲可能……”他顿了顿，“可能还活着。”
林汐昭的后颈鳞片突然发烫。
她望着顾晨光的背影，第一次看清他战术服肩章的位置——那里有三道淡白色的疤痕，像被某种利爪抓出来的，和她上次异兽化后留在墙上的爪印形状分毫不差。
“走。”顾晨光回头看她，眼神里的冰碴子化了些，“去我据点，我有你父亲最后的实验录像。”
他转身走进黑暗，战术手电的光在前方划出一道银河。
林汐昭攥紧发烫的碎片，跟着他的脚印踩过碎砖——这次，她没再坚持走在最前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