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汐昭跟着顾晨光钻进旧地铁站检修通道时,后颈的鳞片还在发烫。
那股温热仿佛从骨髓深处渗出,带着某种隐秘的躁动。
潮湿的霉味裹着铁锈钻进鼻腔,她盯着他战术靴踢开的碎石——每一步都踩得精准,像在走一条刻进骨血的路。
脚下的水泥地微微颤动,鞋底碾过碎屑的声音沙沙作响,像是某种蛰伏生物的低语。
金属门“吱呀”一声被推开时,她终于看清据点模样:靠墙摆着行军床,斑驳的地图铺在铁皮桌上,边角压着半块沾血的弹壳。
空气中浮着一层陈旧的硝烟味,混杂着汽油灯微弱燃烧的焦香。
顾晨光转身时,战术手电的光扫过墙角的汽油灯,暖黄光晕里,他解下战术背心的动作带着惯常的利落,却在触到桌角的铁皮箱时顿了顿。
金属搭扣弹开的清脆声响在密闭空间里格外清晰。
“这是三年前从实验室带出来的。”他掀开箱盖,一张泛黄的羊皮地图露出边角,“深渊计划”四个血字刺得林汐昭瞳孔收缩。
纸张摩擦的沙沙声中,她嗅到一丝淡淡的血腥味,似乎还残留着那个夜晚的死亡气息。
她下意识前倾,指尖几乎要碰到地图上的红圈——那是标注着“07号实验舱”的位置,和父亲实验日志里夹的便签坐标分毫不差。
掌心碎片的温度透过皮肤传来细微震颤,仿佛与地图产生了某种共鸣。
“你父亲最后定位在这里。”顾晨光的手指覆上红圈,指节因用力泛白,“但三天前,我的人在负四层发现实验舱门被从内部打开过。”
林汐昭的指甲掐进掌心的碎片,热度顺着血管往上窜,指尖微微颤抖,仿佛能感受到某种远古力量正在苏醒。
她的视线扫过地图边缘,突然顿住——那里用铅笔歪歪扭扭画着只玄鸟,翅膀下压着半枚带血的指纹,和顾晨光战术服上的标记一模一样。
指尖无意识摩挲着那枚指纹,她闻到了一丝熟悉的铁锈味,就像战场留下的印记。
“那你呢?”她的声音比想象中更冷,像是寒风刮过冰面,“你和这些人……是不是早就认识?”
顾晨光的背绷紧了。
他伸手去摸腰间的匕首,指腹反复蹭过“渊”字刻痕,像在摩挲某种疼痛的记忆。
金属摩擦声轻不可闻,却在寂静中显得格外刺耳。
汽油灯的火苗晃了晃,把他的影子拉得老长:“三年前,我是深渊计划安保负责人之一。”他的喉结滚动,声音低沉如远处雷鸣,“我的战友老周是这支部队的指挥官,我们曾在边境线背靠背挡过二十波丧尸潮。后来……”他突然闭了闭眼,“后来他们全死了。”
林汐昭听见自己心跳如擂鼓。
每一次跳动都仿佛敲击在胸腔壁上,回音在耳膜中震荡,连呼吸都变得沉重起来。
她想起前晚在医院废墟见到的玄鸟图腾,想起顾晨光肩章下三道利爪般的疤痕——和她异兽化后留在墙上的爪印分毫不差。
那些画面在脑海中闪回,如同梦魇般挥之不去。
“黑衣人组织?”她轻声问,语气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顾晨光的手指猛地攥紧地图,羊皮纸发出细碎的撕裂声:“是我亲手灭的旧部。”他抬头时,眼底像结了层冰,“他们本该是保护实验的盾,却成了暗网的刀。老周最后给我发的消息只有六个字:‘鼎醒了,别信任何人’。”
话音未落,整座据点突然剧烈震动。
林汐昭踉跄着撞向桌角,碎片在掌心烫得几乎要烧穿皮肤。
空气中扬起尘埃,呛得她喉咙发紧。
顾晨光已经抄起放在床头的95式步枪,战术手电的光刺破黑暗——天花板正簌簌往下掉水泥渣,远处传来沉闷的爆炸声,混着金属扭曲的声响。
轰隆声由远及近,仿佛整个地下空间都在坍塌。
“暗网的追踪器。”他扯过林汐昭的手腕,把匕首硬塞进她手里,“他们定位了碎片的共鸣频率。”
林汐昭盯着掌心里的匕首,“渊”字在震动中泛着幽光。
冰冷的金属贴着手掌,仿佛有生命般微微颤动。
她能听见外面传来沙哑的命令:“封锁所有出口!活要见人,死要见鼎!”
“如果我撑不住——”顾晨光突然扣住她后颈,拇指按在她发烫的鳞片上,“带着它往通风管道跑。出口在B3区变电室,搬开第三块地砖,有辆改装过的装甲车。”
“你是要我去哪?”林汐昭抓住他战术服的下摆,这是她末日三年来第一次主动拽住别人的衣角。
布料粗糙的质感硌着指尖,仿佛抓着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顾晨光低头看她,战术灯的光在他眉骨投下阴影。
远处传来玻璃碎裂的脆响,更近了。
他突然笑了,笑得比月光还凉:“去你父亲该在的地方。”
话音刚落,据点的金属门“轰”地被撞开。
林汐昭看见三个黑衣人端着微冲冲进来,面罩下的眼睛泛着病态的红——那是注射了丧尸强化剂的特征。
顾晨光的步枪已经抬了起来,第一发子弹精准贯穿最前面那人的眉心。
“跟紧我!”他反手拽住她的手腕,带着她往墙角的通风口跑。
林汐昭的后颈鳞片烫得几乎要裂开,她能听见自己异兽化的骨骼在咔咔作响,仿佛有什么东西正从体内挣脱而出。
碎片在掌心灼烧,和匕首的“渊”字产生共鸣,淡蓝色光链在两人之间若隐若现。
外面又传来一声爆炸,这次更近了。
林汐昭听见顾晨光在她耳边说:“昭昭,等下不管看到什么——”
通风口的铁网突然被撕开。
一只覆盖着黑鳞的爪子伸进来,指甲缝里还滴着血。
当通风口的铁网被黑鳞爪撕成碎片的瞬间,林汐昭后颈的鳞片“唰”地全部炸开。
那种灼烧感不再是隐痛,而是像有团活炭直接烙在脊椎上,连带着骨髓都在发烫——这是她异兽化前最剧烈的征兆。
顾晨光的战术手电扫过那只爪子的刹那,她看清了爪尖挂着的碎肉——是老张的工牌链子,沾着暗红血渍。
金属吊牌反射着冷光,映出她瞳孔中翻涌的蓝焰。
“他们袭击了避难所。”她的声音发颤,指甲深深掐进“渊”字匕首的柄槽,“小雨还在那里!”
“先撑过这三十秒。”顾晨光反手将她推到身后,步枪子弹精准地洞穿了那只爪子的腕骨。
黑鳞下爆出的不是血,而是泛着荧光的绿浆,腐臭瞬间弥漫开来。
腥气扑鼻,刺激得她胃部一阵抽搐。
通风管道里传来闷吼声,至少五只这样的爪子同时探了进来,金属网被撕拉的声响就像指甲刮黑板一样刺耳。
林汐昭的膝盖突然发出“咔”的脆响。
她惊觉自己的胫骨在膨胀,皮肤下凸起青灰色的骨棱——这是吞噬变异丧尸“强化骨骼”技能后的第一次主动触发。
顾晨光的战术背心被划开一道口子,露出腰间渗血的抓痕,她喉间涌起一股灼烧的热意,鬼使神差地抓住他后背的战术带,将他往旁边一拽。
“你疯了?!”顾晨光的枪响在她耳边炸开,弹壳擦着她的耳尖飞了出去。
但下一秒,他突然顿住了——林汐昭的右腿完全异变,覆盖着细密鳞片的小腿骨凸出了三寸,在手电光下泛着冷铁般的幽光。
她盯着那只再次探来的黑鳞爪,耳中突然响起蜂鸣声——是“短时间增强听觉”技能在自动激活,连通风管里丧尸喉间的震颤声都清晰可辨。
“左边第三只,腕骨有旧伤。”她的声音带着非人的沙哑,“它收爪的速度比其他的慢半拍。”
顾晨光瞳孔微缩,枪口立刻偏移了五度。
子弹穿透那只伤爪的瞬间,林汐昭的右腿已经飙了出去。
强化骨骼的腿骨结结实实地踹在爪腕关节处,黑鳞碎裂声混着骨骼断裂声炸响,绿浆溅了她半张脸。
“走!”顾晨光拽着她扑向据点另一侧的暗门,背后传来金属扭曲的轰鸣——通风管道被完全扯烂,至少七只黑鳞丧尸挤了进来。
林汐昭能听见它们喉间的低嚎,每一声都像重锤敲在她增强的耳膜上,反而让她更清晰地捕捉到敌人的移动轨迹。
暗门外是一段逼仄的螺旋楼梯,两人刚冲出去,头顶的天花板就轰然坍塌。
顾晨光反手甩出三枚闪光弹,刺目的白光里,林汐昭听见他闷哼了一声——一颗子弹擦过他的左肩,血珠溅在她后颈的鳞片上,烫得她打了个寒颤。
“你受伤了。”她下意识地去捂他的伤口,却被他拽着继续狂奔。
“小伤。”顾晨光的呼吸有些急促,“他们要的是鼎的碎片和你,我这条命暂时安全。”
“那小雨呢?!”林汐昭的指甲几乎要抠进他的掌心,“避难所的防御撑不了半小时!”
“我让人提前转移了。”顾晨光在转角处突然刹住脚步,把她按在墙根,“三秒后,右边第三个窗口会有狙击手。”
林汐昭的耳中已经捕捉到子弹上膛的咔嗒声。
她的右腿再次异变,强化骨骼的力量顺着脊椎窜到脚尖。
当狙击枪的闪光从窗口亮起时,她的右腿已经踢了出去——不是踢向窗口,而是踢向墙面凸起的消防栓。
锈迹斑斑的金属撞碎玻璃的瞬间,狙击手的子弹擦着她的发梢飞过,而她借着反冲力跃上窗台,腿骨精准地贯穿了狙击手的胸骨。
绿浆溅了她一脸,林汐昭却笑了。
这是她第一次主动融合两个吞噬技能,用听觉预判轨迹,用骨骼强化力量,就像在拼一幅突然完整的拼图。
她舔了舔唇边的绿浆,腥苦味里带着奇异的能量波动——是丧尸强化剂的残留,能被她的吞噬系统吸收。
“不错。”顾晨光的声音从下方传来。
他正蹲在地上翻找狙击手的战术包,血从指缝里渗出来,滴在水泥地上连成红线。
林汐昭跳下来时,他扔给她一块压缩饼干:“补充能量,后面还有硬仗要打。”
“你该先处理伤口。”林汐昭扯下自己的衣袖要给他包扎,却被他避开了。
“没时间。”他举起从战术包里摸出的加密U盘,“他们这次带队的是暗网B级特工,这种级别的任务不会带无关物品。”
U盘插入顾晨光的战术电脑,密码破解的提示音刚响,林汐昭就看见屏幕上跳出的文字:“吞噬者个体(编号09)具备稳定异兽化能力,优先活捉,必要时可使用‘九魂病毒’进行压制。实验体需在鼎共鸣期前带回,确保与九婴鼎的适配性。”
“他们……”林汐昭的喉咙发紧,“他们早就知道我?”
“从你第一次吞噬王级丧尸开始。”顾晨光的拇指重重按在关闭键上,屏幕黑下去的瞬间,他抬眼看向她,“暗网要的不是鼎,是能操控鼎的人。而你,是他们找到的第一个成功案例。”
楼梯下方突然传来密集的脚步声。
林汐昭的听觉技能自动开启,至少二十人,其中三个带着武器的震动频率不同——是重机枪手。
“跟我来。”顾晨光拽着她冲进消防通道,“去负四层,那里有辆装甲车。”
“为什么帮我?”林汐昭在奔跑中突然开口,这是她末日三年来第一次问出这种“软弱”的问题,“你完全可以带着碎片自己走。”
顾晨光的脚步顿了半秒。
他回头时,走廊的应急灯在他脸上投下明暗,左脸还沾着刚才的绿浆,右肩的血已经浸透了战术服:“老周临死前说,鼎醒了,别信任何人。”他扯动嘴角,笑得比丧尸的低嚎还凉,“但他没说,别救该救的人。”
话音未落,通道尽头的防火门被撞开。
林汐昭的听觉捕捉到最前方那人的呼吸——比其他人重两拍,是领头的。
她看见那人面罩下的眼睛泛着妖异的红,肩章上绣着玄鸟图腾——和顾晨光战术服上的标记一模一样。
“晨哥,好久不见。”那人的声音像生锈的齿轮,“首领说,活要见人,死要见鼎。”
顾晨光的手指扣紧了步枪扳机。
林汐昭后颈的鳞片再次发烫,这次不是灼烧,而是像有团火在往四肢百骸窜——她感觉得到,自己的异兽化形态正在突破某种限制。
防火门外,传来更多的脚步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