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他搞砸了。他搞砸了一切。
而我，现在要去给他收拾烂摊子。这大概是我这辈子做过的，最失败的一笔风险投资。
2 生锈的铁门与往事
那座小城叫榕城，空气里弥漫着潮湿的水汽和植物腐败的气息，与上海精致的香氛格格不入。街道办事处的人给了我一个地址，说那是李慧兰生前的住所，也是陈驰曾经的工作室。
那是一条深邃而破旧的小巷，两旁的墙壁上爬满了青苔。我踩着高跟鞋，深一脚浅一脚地走在湿滑的石板路上，感觉自己像个误入异世界的不速之客。
地址的尽头，是一扇锈迹斑斑的铁门。门上挂着一把同样锈迹斑斑的大锁。
“谁啊？”一个沙哑的声音从旁边的小卖部里传来。
我回头，看到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大爷，正眯着眼打量我。他就是给我地址的那个街道办的工作人员口中的房东，老金。
“我是林婉，街道办联系我来处理……这里的遗物。”我说得有些艰难。
老金哼了一声，慢悠悠地从腰间解下一大串钥匙，走了过来。“我还以为是那个小王八蛋回来了。欠我三个月房租跑了，现在倒好，连他妈死了都不露面。”
他的话像刀子，精准地戳中了我的痛处。看吧，我就知道，陈驰永远是这副德行。
“哼，当年看他斯斯文文，像个大学生，谁知道是个骗子。”老金一边开锁，一边絮絮叨叨地抱怨，“成天鼓捣些什么破玩意儿，说要搞什么高科技，结果呢？屁都没搞出来一个。”
铁锁“咔哒”一声打开，一股尘封已久的霉味扑面而来，呛得我连退两步。
我皱着眉走进去。那是一个狭小的院子，杂乱地堆放着各种电子元件和废弃的机械零件。院子中央，一棵半死不活的榕树，枝叶稀疏。
“就是这儿了。里面的东西你看着办吧，能卖钱的最好，正好抵房租。”老金说完，把钥匙往我手里一塞，转身就回了他的小卖部，仿佛多待一秒都嫌晦气。
我推开正屋的门。里面更乱。一张破旧的行军床，一张堆满了图纸和电脑零件的工作台，墙上贴满了密密麻麻的代码和电路图。空气中，灰尘在从窗户缝隙透进来的光柱里飞舞。
这里，就是陈驰“改变世界”的起点？看起来更像一个拾荒者的巢穴。
我强忍着不适，开始翻找。我得找到一些有价值的东西，任何能证明他欺诈的证据，或者能追回部分损失的线索。
可翻了半天，除了一堆看不懂的图纸和一摞关于人工智能、传感器技术的专业书籍，什么都没有。他的个人物品少得可怜，几件洗得发白的旧衣服，一个破了角的马克杯。
就在我快要失去耐心的时候，我在工作台最底层的一个抽屉里，发现了一个小小的木盒子。
我打开盒子，心脏猛地一缩。
里面没有银行卡，没有房产证，只有一张泛黄的照片。照片上，是大学时代的我，笑得一脸灿烂。照片背后，用褪色的笔迹写着一行字：
“我的第一位，也是唯一的天使投资人。”
我像被烫到一样，猛地合上盒子。胸口一阵翻江倒海，说不清是愤怒，是讽刺，还是别的什么。
天使投资人？他就是这么回报他的“天使”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