殡仪馆的走廊在深夜里显得格外幽深，声控灯因为他的脚步声一盏盏亮起，又在他身后一盏盏熄灭，像是有一只无形的手在追逐着他。
空气中，福尔马林的味道浓重得令人作呕。
李默找到了那个哭声传来的房间——三号停灵间。门虚掩着，他透过门缝，看到一个穿着黑色西装的青年，正跪在一个冰棺前，背影萧索，肩膀还在微微抽动。
李默没有打扰他，只是将那碗白米饭，轻轻地放在了停灵间的门口。
他想，人间的悲欢或许不尽相通，但那份对亲人的思念和遗憾，应该是共通的吧。让这份热气腾腾的米饭，沾染上一丝属于另一个家庭的“人间烟火”，或许……会更完整。
他默默地退了回去，心中忐忑不安。
回到厨房，他将那碗在门口放了足足十分钟的米饭端回来，米饭的热气已经吸收了走廊里冰冷的空气和那份浓得化不开的哀思。
李默深吸一口气，舀了一勺凝结着他童年记忆的猪油，淋了上去。
然后，是酱油。
最后，他没有撒上代表着生机的葱花，而是从案板下的一个神秘格子里，取出了一撮灰白色的“盐”。
这是上一任店主留下的东西，菜谱上称之为“往生盐”，由逝者的眼泪和骨灰混合而成，能让魂魄尝到“味道”。
他轻轻捻了一撮，均匀地撒在饭上。
霎时间，整碗饭仿佛活了过来。一缕若有若无的白烟从饭中升起，在空中盘旋、缭绕，最终汇聚成一个模糊的画面——一个温馨的小厨房，一个围着围裙的母亲，一个满脸期待的孩子。
画面一闪而逝。
李默知道，这碗“人间烟火”，成了。
他用一个特制的外卖盒将饭装好，盒子上贴着一张符纸，以防阳气泄露。
做好这一切，他提起外卖盒，推开了通往殡仪馆后院的门。
那条路，通往火化车间。
2
后院的路，比李默想象的更加阴森。
月光被厚重的乌云遮蔽，只有几盏昏黄的路灯，在潮湿的空气中散发着无力的光晕。路两旁种满了高大的槐树，枝丫在夜风中张牙舞爪，投下斑驳陆离的鬼影。
远处，火化车间那根高耸的烟囱如同一根黑色的巨指，直插夜空，烟囱口没有一丝烟雾，却仿佛能闻到一股焦糊的气味。
李默的每一步都踩得小心翼翼，皮鞋踩在湿漉漉的石板路上，发出“啪嗒、啪嗒”的声响，在这死寂的环境里，清晰得令人心悸。
他感觉有无数双眼睛在暗中窥视着自己，那些槐树的阴影里，那些紧闭的窗户后面，似乎都藏着不为人知的东西。
“咕咕——”
一只夜枭发出凄厉的叫声，吓得李默一哆嗦，差点把手里的外卖盒扔出去。
他握紧了拳头，给自己打气：“李默，别怕！为了妹妹，六十万的手术费，这是你唯一的希望！”
一想到躺在病床上，脸色苍白却依然对他微笑的妹妹，李默的心中就涌起一股无穷的勇气。
他加快了脚步，终于来到了火化车间的大门前。
这是一扇厚重的铁门，上面锈迹斑斑，门上挂着一把脸盆大的铜锁。
“配送地址：一号炉膛口。”
李默看着紧锁的大门，犯了难。这怎么进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