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贺峋的书房没有开灯。笔记本电脑屏幕幽蓝的光，映着他没有任何表情的脸，像一张冰冷的面具。
屏幕上，是几个复杂的金融页面和数份打开的文档资料。他修长的手指在触控板上滑动，目光锐利如鹰隼，快速扫过一行行枯燥的数据流、资金流向和某些被巧妙隐藏在犄角旮旯的关联信息。
鼠标指针悬停在一份标注着“锐进科技市场部 - 陈立 - 异常报销记录（待查）”的加密文件夹上。
轻轻一点。
第四章
“陈立！你他妈给老子解释清楚！这八十多万的窟窿，你吃到火星上去了？！”市场总监赵胖子那张肥腻的脸此刻涨成了猪肝色，脖子上青筋暴起，唾沫星子几乎喷到陈立脸上。他手里捏着的那沓审计报告复印件，被他甩在巨大的红木办公桌上，发出“啪”的一声闷响，像一记耳光抽在陈立惨白的脸上。
这里是锐进科技高层专用的会议室，隔音极好，此刻却充斥着赵胖子暴怒的咆哮和一种令人窒息的低气压。集团审计部的一位主管和公司法务代表面无表情地坐在一旁，眼神冷漠得像是在看一个死人。
“赵……赵总……”陈立双腿发软，后背紧紧贴着冰凉的椅背，冷汗已经浸透了他的衬衫，黏腻地贴在皮肤上。他嘴唇哆嗦着，想辩解，喉咙里却像是堵了一团浸水的棉花，只能发出模糊的呜咽。“我……我没有……这些票……这些票它……”
“没有个屁！”赵胖子抓起桌上几张复印的发票单据，直接摔到陈立脸上。薄薄的纸张砸在脸上不疼，却带着一种极致的羞辱。“‘星辉娱乐’？老子都没听说过这破会所！上头连个他妈的公章都是歪的！还有这‘嘉年华KTV’，一次消费两万八？你他妈是包场把太平洋喝干了？‘新锐广告’？狗屁！查无此公司！陈立啊陈立，你他妈真当公司财务是瞎子？当集团审计是吃干饭的？！”
他越说越气，猛地一拍桌子，震得桌上的咖啡杯都跳了一下：“整整八十六万！还全是近一年的！你胆子肥得流油啊！说！钱都弄哪儿去了？！”
“我不是……我……”陈立眼神狂乱地扫视着桌上那些单据，那些他曾经自以为做得天衣无缝的假票。恐惧像冰冷的藤蔓缠紧了他的心脏，勒得他几乎无法呼吸。他猛地抬起头，像是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语无伦次地对着审计主管和法务代表喊：“有人搞我！肯定是有人搞我！这些票……这些票不是……是有人……”
审计主管推了推鼻梁上的金丝眼镜，镜片后的目光锐利而冰冷，毫无波澜地打断他：“陈立先生，我们只依据证据链说话。你提交的报销凭证，经我们核查，其中超过百分之七十存在伪造或无效情况，涉及金额巨大。且你无法提供任何合理的解释或补充证明。”他的声音平板得像机器，“根据公司规定和刑法二百七十一条，你的行为已涉嫌职务侵占。我们已经向公安机关报案，相关证据也已移交。”
“报案？！”陈立如遭雷击，身体猛地一颤，整个人像是被抽掉了骨头，软软地从椅子上滑下来，“噗通”一声瘫坐在冰冷的大理石地板上。完了。一切都完了。他的脸瞬间褪尽了最后一丝血色，像是被抽干了血的白纸。巨大的恐惧瞬间攫住了他，裤裆里一股温热的骚气不受控制地弥漫开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