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我摸出手机,按下那个早已存好的号码,声音异常平静: “记者同志,我在坟埫村等你。”

顿了顿,我补充道,一字一句: “还有——请带警察来。”

04

火被扑灭了。

我妈被抬上救护车时,嘴里还被塞着一团白棉布。

陈耀祖站在灰烬里,若无其事地掸着西装袖口的灰:“疯婆子自己想不开要自焚,怪得了谁?”

我没理他,跟着救护车冲进县医院。

在急诊室,我扒开我妈的衣领—— 在她瘦削的锁骨下方,我看到了一颗鲜红的痣。

那不是胎记, 是纹上去的。

用朱砂,混着不知名的骨灰,一针一针刺入皮肉留下的印记。

我想起解锁的录音里,亲爹的遗言:「她额头有颗红痣,是我林家血脉的记号……」

可我额头上,干干净净,什么都没有。

原来,她把这个要命的记号,纹在了她自己身上。

替我,藏了整整十八年。

病房外,陈耀祖靠在墙上,冷笑着看我:“别看了,你妈马上就要接受电击治疗,很快就会变成一个真正的傻子,连你是谁都不记得。”

他掏出一张治疗单,在我眼前晃了晃:“明天上午九点,第一次治疗。你要是敢闹,我就让她一天接受三次。”

我死死攥紧拳头。

回到临时宿舍,我翻出老秦之前给我的云盘密码提示纸,上面写的是我妈的生日。

输入,显示错误。

我试了傻子爹的忌日,不行。

试了我高考的日子,还是不对。

直到凌晨三点,我盯着天花板,脑海里突然闪过一个念头—— 我亲爹咽气的那天。

也是我出生的那天,1999年7月18日。

我输入:19990718。

“咔哒”一声,文件解锁了。

一段断断续续的录音跳了出来: 「如果我死了……别信任何人……信你女儿……她额头有颗红痣,是我林家血脉的记号……桂枝,护好她……他们……会杀她……」

录音结束前,是一声沉闷的重响——像是被人死死捂住口鼻,拖拽时发出的挣扎。

我瘫坐在地上, 原来,根本没有什么“突发心梗”。

是谋杀。

只因为,他们发现—— 村支书,要认我这个“野种”。

第二天清晨,我回到病房。

我妈蜷缩在床角,眼神依旧空洞。

我蹲下身,手轻轻拂过她锁骨下那颗用骨血铸成的红痣。

她浑浊的眼睛里爆发出最后的清醒和恐惧: “跑……快跑……别回头……”

这一次,我没有跑。

掏出手机,拨通了省电视台的新闻热线。

我的声音,稳得连自己都感到陌生: “我要实名曝光,坟埫村十八年前的一桩集体谋杀案。”

我顿了顿说道: “以及,现任村委副主任陈耀祖,是我同父异母的亲生哥哥。”

电话那头沉默了足足三秒,然后问:“女士,您有证据吗?”

我看着病床上的母亲,她正用指甲,一遍又一遍地、无意识地刮擦着那颗红痣,仿佛那是她与世界唯一的联系。

“有。”我说,“血书,两具尸骨,谋杀录音,我母亲身上的记号……” 我的目光牢牢锁在她身上。

“还有,一个为此装了十八年疯子的母亲。”

05

陈耀祖被判无期的那天,我妈被正式送进了县康复中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