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他不再停留,转身带着随从,大步流星地下了楼。
那玄色的身影消失在楼梯转角,笼罩在二楼的那股无形压力才骤然消散。
几位盐商几乎同时长舒了一口气,用袖子擦拭着额头的冷汗,看向我的眼神里充满了敬畏与后怕。
“弦、弦公子,您可真是……”一位姓李的盐商舌头都有些打结,不知该说什么好。
我摆了摆手,重新展开折扇。
“无妨。”我语气轻松,“一点小误会罢了,诸位,我们刚才谈到哪里了?”
我率先走回雅间,姿态从容。
只有我自己知道,藏在宽大袖袍下的手,指尖微微有些发凉。
萧绝他……绝对认出来了。
那句“后会有期”,更像是一道战书。
回到我在扬州城购置的别院,屏退了左右,我独自坐在书房里,指尖无意识地敲击着紫檀木桌面。
一年前那场“大火”的每一个细节在我脑中飞速闪过。
萧绝当时的平静。
那具替换得过于顺利的“尸体”。
他后续那场演给全天下人看的“深情”。
一个荒谬却又合乎逻辑的念头,如同黑暗中划过的闪电,骤然照亮了我的思绪。
难道,他早知道我会“假死”?
甚至,他那些所谓的“虐心”行为,并不仅仅是为了符合剧情,或者单纯地厌恶我?而是在……配合我?或者说,是在利用我,完成他自己的某种目的?
这个想法让我脊背生寒。
如果真是这样,那这个男人心思之深沉,算计之长远,简直可怕。
那他如今找上门来,是想做什么?
将我抓回去,继续扮演他深情怀念的亡妻,巩固他的“深情”人设?还是因为我“弦公子”的身份,触及了他的利益?
无论如何,我绝不会再回到那个黄金铸造的牢笼里。
我不是一年前那个需要依靠系统、只能被动等待“死亡”的沈清弦了。
我是弦玉,江南富商弦玉。
我拿起桌上一枚代表盐运司特许经营的铜制令牌,在指尖把玩着,冰冷的触感让我更加清醒。
萧绝,你想玩?
好啊。
那我就陪你玩玩。
看看如今,是你靖王的权柄硬,还是我弦公子的金山高。
只是不知道,当你发现你再也无法像从前那样掌控我时,脸上会是什么表情?
想必,会很精彩。
萧绝的动作比我想象的还要快。
茶楼对峙的第二天清晨,一封措辞客气、用泥金帖子写就的请柬,便送到了我的别院。
“弦公子,我家王爷仰慕公子才华,特在别苑设下薄宴,望公子今日申时初刻,拨冗一叙。”侍卫语气恭敬,姿态却带着不容拒绝的强硬。
心腹管事阿莫接过请柬,眉头紧锁。
待人一走,他立刻忧心忡忡地看向我:“东家,这分明是鸿门宴,靖王昨日刚与您针锋相对,今日便设宴相邀,其中必有蹊跷,不若称病避一避。”
我拿起那封散发着淡淡檀香的请柬,指尖在“仰慕才华”四个字上轻轻划过,唇角勾起一抹冷峭的弧度。
“避?”我打断他,将请柬随手丢在书桌上,发出“啪”的一声轻响,“他既然已经找上门,躲是躲不掉的。况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