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走到窗边,看着庭院中已经开始忙碌的仆役,以及远处码头上若隐若现的、属于我商队的旗帜,声音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我为何要避?如今是在江南,是在扬州,是在我弦玉的地盘上。他靖王是强龙,可我,也不是任人拿捏的地头蛇。”
阿莫依旧担忧:“可他的身份……”
“身份?”我转过身,阳光透过窗棂,在我身上投下明明暗暗的光影,“阿莫,记住,在绝对的利益面前,身份有时候,反而会成为掣肘,去准备吧。”
阿莫似乎明白了我的意图,躬身道:“是,东家!”
申时初刻,我准时出现在萧绝位于瘦西湖旁的临时别苑。
引路的侍女低眉顺眼,脚步轻盈,将我引至一处临水的水榭。
水榭四面通风,垂着竹帘,既保证了私密,又不显憋闷。
萧绝独自一人坐在其中,面前摆着一套紫砂茶具,正慢条斯理地烹茶。
他今日换了一身月白色的常服,少了几分昨日的凛冽威压,多了几分文人雅士的闲适,但那双眼睛抬起来看向我时,里面的深沉锐利,却丝毫未减。
“弦公子果然守时。”他抬手,示意我对面坐下。
我没有客气,拂衣坐下,目光扫过桌上精致的茶点,却没有动。
“王爷日理万机,时间宝贵,在下区区一介商贾,也不敢过多耽搁王爷。”我开门见山,没有任何寒暄的打算,“王爷有何指教,不妨直言。”
萧绝斟茶的手微微一顿,抬眸看我,眼底闪过一丝讶异,随即化为更深的玩味,“弦公子倒是快人快语。”
他将一盏清茶推到我面前,茶汤澄澈。
“既如此,本王也不绕圈子了。”他身体微微后靠,目光如同实质落在我脸上,带着审视与探究,“本王很好奇,弦公子是如何在短短一年内,在这江南之地,创下如此基业的?”
我端起茶盏,指尖感受着瓷壁传来的温热,并不饮用。
“王爷谬赞,不过是运气好些,再加上江南的各位朋友给几分薄面,赏口饭吃罢了,比不得王爷,执掌权柄,关乎国运。”
“哦?”萧绝挑眉,指尖在桌面上轻轻敲击,“是吗?可本王查到,公子崛起之初,似乎与几笔来历不明的大额银钱有关。
而且,公子对盐务、漕运乃至边关茶马贸易的见解和手段,可不像是寻常商贾能有的。”
他身体前倾,声音压低了几分,带着一种蛊惑般的危险:“弦公子,你究竟是谁?”
水榭里安静得能听到风吹过湖面的声音。
我迎着他逼视的目光,忽然笑了。将手中的茶盏轻轻放回桌面,发出清脆的磕碰声。
“王爷,我们何必再演这出‘你是谁’的戏码?”我直视着他的眼睛,声音清晰而冷静。
我索性将最后一层窗户纸捅破:“打开天窗说亮话吧,王爷,您纡尊降贵,邀我至此,究竟想要什么?”
萧绝眸中的玩味渐渐敛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沉的、几乎要将人吸进去的暗潮。他看了我许久,久到空气都仿佛凝固了。
然后,他缓缓开口,声音低沉而缓慢,带着一种奇异的张力:
“若本王说……是想要夫人回来呢?”
水榭内外,侍立的侍卫和侍女们虽然听不清具体对话,但能感受到那股骤然紧绷的气氛,连呼吸都放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