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节车厢，只有我一个人！
只有我一个人，脚下拖着一条清晰、正常、但在眼下这环境里显得无比狰狞恐怖的——影子！
巨大的恐惧如同深海巨兽，张开黑洞洞的巨口，要将我连同理智一起吞噬。我死死咬住牙关，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利用那点尖锐的痛感强迫自己冷静。不能慌！绝对不能慌！这他妈到底是怎么回事？幻觉？集体恶作剧？还是……撞鬼了？！
对，一定是太累了产生的幻觉！闭眼，深呼吸，数三下再睁开！一、二、三！
我猛地睁开眼。
视线第一时间落回地面。
那条属于我一个人的、孤零零的影子，依然固执地趴在那里，像一个罪恶的标记。
而几乎就在我确认这恐怖现实的同一瞬间，身旁，那个一直安静拍着孩子的年轻母亲，毫无征兆地、用一种人类颈椎几乎无法完成的僵硬角度，猛地扭过了头！
她的脸在手机冷光下白得瘆人，原本空洞的眼睛此刻直勾勾地盯住我，嘴角以一种极其缓慢、却又异常坚定的速度，向两边耳根裂开，形成一个巨大、僵硬、毫无温度的“笑容”。
干涩、摩擦般的声音，从她咧开的嘴里一个字一个字挤出来：
“你——看——得——见？”
“咔嚓。”
是时髦女孩放下手机，屏幕锁定的轻微声响。
“嗬……”
是灰西装男人从瞌睡中惊醒，发出的浑浊吸气声。
“吱呀……”
是其他乘客调整坐姿，衣服摩擦座椅的声音。
一瞬间，死寂被打破了。但打破死寂的，是比死寂更令人毛骨悚然的的东西。
我能感觉到，整节车厢里，所有那些原本低垂着的、专注于手机屏幕的“头”，在同一时刻，齐刷刷地抬了起来。一道道目光，冰冷、黏腻、带着难以言喻的探究和某种……饥饿感？如同实质的蛛丝，从四面八方投射过来，牢牢地黏在了我的身上。
空气凝固了。温度骤降。
我僵在原地，动弹不得，连眼球都无法转动。大脑一片空白，只剩下那个女人裂到耳根的笑容和那句致命的问话，在颅内疯狂回荡。
你看得见？
看得见？
得见？
……我该看见什么？还是不该看见什么？
第二章：微笑瘟疫
时间仿佛被冻住了，每一秒都像一个世纪那么漫长。
我全身的肌肉都绷成了石头，连吞咽口水的微小动作都做不到。喉咙干得发疼，像是有砂纸在摩擦。那个抱着孩子的女人，依旧咧着那个非人的笑容，眼珠一眨不眨地盯着我，似乎在等待我的回答。她怀里的孩子也转过头来，一张小脸同样惨白，黑漆漆的眼瞳里没有任何孩童该有的光彩，只有一片死寂。
我该怎么办？承认？还是否认？
承认我能看见他们没有影子？那会不会立刻触发某种可怕的机制？像恐怖片里那样，被这些……这些东西一拥而上分食？
否认？可我的反应，我瞬间煞白的脸色，控制不住的颤抖，恐怕早已说明了一切。那句“你看得见？”根本不是疑问，而是宣判！
冷汗顺着我的鬓角滑落，滴在同样冰冷的手背上，激起一阵战栗。
就在这令人窒息的僵持中，对面那个穿着灰色西装、刚才还在打瞌睡的男人，忽然动了。他伸出手，不是朝我，而是慢条斯理地整理了一下自己歪斜的领带，动作带着一种刻板的优雅。然后，他抬起头，看向我，脸上也慢慢浮现出一个笑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