诌润看着眼前这张因嫉恨而变形脸,忽然轻轻地笑了。
那笑声很轻,带着一丝嘲弄,一丝怜悯,还有一丝……尘埃落定的快意。
他没有理会狂吠的诌盛,目光平静地扫过全场那些或惊疑、或审视、或茫然的面孔。
也就在这时,大厅门口,石猛带着十八名身着统一黑色劲装、神情肃穆、气息精悍的护卫,鱼贯而入。他们每人手中,都捧着一只材质非凡、光泽内敛的黑玉长盒。
十八人,步履一致,无声无息,却带着一股无形的压力,瞬间镇住了在场所有蠢蠢欲动的诌家护院和宾客。
不需要命令,十八名护卫在诌润身后一字排开。
“咔哒”一声轻响,十八只黑玉盒盖,被同时掀开。
刹那间,仿佛有宝光流溢!
离得近的人,能清晰地看到,那些玉盒之中,并非金银珠玉,而是一份份卷起的契书,一枚枚造型古朴、却代表着无上权威的印章,一卷卷用明黄绸缎书写的文书……
盐引!密密麻麻,覆盖了北地各大盐场!铁契!代表着几处重要矿源和作坊的归属!边关商路勘合!盖着将军府和州府的大印!还有那最耀眼的——一道明黄色的特许敕牒,上面隐约可见的龙纹和朱红玺印,刺痛了所有人的眼睛!
整个诌府大厅,陷入了一种绝对的、死一样的寂静。
落针可闻。
只有人们粗重的呼吸声,和心脏疯狂擂鼓的声音。
诌润这才缓缓转过头,再次看向面如死灰、浑身筛糠般颤抖的诌明远和诌盛,他的目光最后落在自己手中那枚温润的玉佩上,指尖轻轻抚过。
他的声音,依旧平淡,却如同惊雷,炸响在每一个人的心头:
“忘了告诉诸位,”他顿了顿,仿佛在说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你们口中那位断了诌家生路的‘北地商王’……”
他抬起眼,眸光锐利如刀,扫过全场。
“正是在下。”
这六个字落下,仿佛在滚烫的油锅里泼了一瓢冷水,瞬间浇灭了大厅里最后一丝侥幸与喧闹。十八只黑玉盒里的契书、印章、敕牒在灯火下熠熠生辉,每一件都像一记重锤,砸在众人的心上,也砸在诌明远和诌盛摇摇欲坠的尊严上。
诌盛僵在原地,手指还保持着指向诌润的姿势,脸色从通红转为惨白,再转为青灰,嘴唇哆嗦着,却说不出一个字。他怎么也不敢相信,那个被他像蝼蚁一样踩在脚下、逐出家门的弃子,竟然摇身一变成了掌控北地盐铁命脉、连边军都要仰仗的商王!那些他曾经讥讽的“心慈手软”,那些他以为的“自寻死路”,原来都是对方卧薪尝胆的铺垫!他这三年的志得意满、风光无限,在对方如今的权势面前,竟像个笑话。
“不……不可能!”诌盛突然嘶吼起来,状若疯癫,“你一个被赶出家门的废物,怎么可能成为北地商王?一定是假的!这些都是你伪造的!你想骗我们,想夺回诌家的家业!”
他说着,就要冲上前去抢夺那些黑玉盒,却被石猛眼神一厉,上前一步拦住。石猛周身散发的冷冽气息,让诌盛下意识地后退,脚下一软,差点摔倒在地。
“伪造?”诌润轻笑一声,抬手示意护卫拿起那道明黄敕牒,“这敕牒上的大内玺印,还有边关将军府的骑缝章,你若能伪造,不妨试试。再者,北地盐铁断供的消息,不出三日,便会传遍江宁府乃至周边三州,到时候,是真是假,自有分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