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锦柔更是死死咬着嘴唇，指甲都快嵌进了掌心。
我看着她们，缓缓地把袖子放了下来。
重新拿起桌上的茶盏，轻轻吹了口气。
“二婶，锦柔妹妹。”
“我这绣活，是不是……太陈旧了些？”
3
茶盏里的热气，袅袅升起，模糊了我的视线。
暖寿堂里，死一般的寂静。
所有人的目光，都还黏在我的袖口上，拔不出来。
过了好半晌，还是那位王夫人，最先回过神。
她看着我，眼神里已经没了之前的客气，而是带上了几分真正的敬畏。
“叶大小姐……真是让我等开了眼界。这‘双面三异绣’，我只在一些野史杂记里见过零星记载，都以为是文人夸大其词，没想到……竟是真的！”
她这么一说，其他人也纷纷反应过来，七嘴八舌地议论开来。
“天哪，一针下去，两面成图，还能变幻光影，这哪里是女红，这简直是仙术！”
“国公府真是藏龙卧虎，大小姐有如此绝技，竟一直不显山不露水。”
“可不是嘛，这要是传出去，京城第一针的名头，怕是要换人了。”
最后这句话，像一根针，狠狠扎在了叶锦柔的心上。
她的脸，刷地一下，血色尽褪。
刘氏的脸色更是难看到了极点。
她本想踩着我，把她女儿捧上天。
结果，我没踩着，反而成了我名扬天下的垫脚石。
这口气，她怎么咽得下去。
“什么双面三异绣，谁知道是不是你胡诌的！”
她尖着嗓子，试图做最后的挣扎。
“说不定，就是用了什么取巧的法子，糊弄人的！”
这话一出，连旁边的李夫人都听不下去了。
李夫人轻轻咳嗽了一声，道：“刘二夫人，话可不能这么说。这绣品就在眼前，是真是假，我们这些长年跟针线打交道的人，还看不出来吗？这等巧夺天工的技艺，别说取巧了，就是想都想不到。”
王夫人也点头：“没错，这每一针每一线，都是实打实的功夫，做不得半点假。叶大小姐这份心性，这份手艺，着实令人钦佩。”
刘氏被堵得哑口无言，一张脸涨成了猪肝色。
就在这时，主桌那边，一直沉默的老太君，终于发话了。
“书惟，到祖母这里来。”
她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喙的威严。
整个厅堂，立刻又安静了下来。
我放下茶盏，整理了一下衣裙，款步走到主桌前，规规矩矩地行了个礼。
“祖母。”
老太君的目光，深沉而锐利。
她盯着我看了好一会儿，才缓缓开口。
“袖子，伸出来。”
我依言，将手腕递到她面前。
老太君没有去碰我的袖口，她只是凑近了，仔細地端详着。
她年轻时，也是以一手好女红闻名京城。
她的眼光，比在场任何人都毒。
看了许久，她才慢慢坐直了身体，闭上眼睛，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那声叹息里，有震惊，有感慨，还有一丝我读不懂的复杂情绪。
再睁开眼时，她看向我的眼神，已经完全变了。
“好，好，好。”
她连说了三个好字。
然后，她转过头，看向脸色惨白的刘氏和叶锦柔。
“老二家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