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猛地抬起头，赤红着双眼，望向花瓣消散的、空茫的夜空，喉咙里发出困兽般痛苦的嗬嗬声，扭曲的面容上，泪水混杂着无法言说的巨大恐慌与悔恨，汹涌而下，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心脏的位置，传来一阵前所未有的、剧烈的空洞和绞痛，仿佛有什么东西，在他身体里被硬生生地、连血带肉地挖走了。比当年他被暗箭穿透胸膛，几乎濒死时，还要痛上千百倍！
“陛下！陛下！”禁军统领和內侍们终于气喘吁吁地追了上来，看到帝王失魂落魄地跪在地上，攥着一片衣角，状若疯魔，满头冷汗，泪流满面，都吓得魂飞魄散，跪倒一片，声音带着哭腔。
萧执对周围的呼唤、对这片天地间的一切声音，都充耳不闻。
他的目光，从空洞的夜空，死死锁定在青石地上，那几瓣碎裂的、失去了所有光泽的冰玉佩上。
那是他当年重伤初愈，她耗费了数月心血，不眠不休，凝聚了最精纯的灵力，为他精心凝成的。她说，此玉能滋养他的身体，平复他因旧伤而时常发作的隐痛，保他平安康健，岁岁年年。
他当时……好像只是随手接过，漫不经心地瞥了一眼，便搁在了一旁，甚至未曾对她说一句辛苦，未曾多看她一眼那因此而更加苍白的脸色。
他曾以为，她所做的一切，都是挟恩图报，都是为了彰显她大楚祭司的权威，都是为了让他记住，他欠她的，他这江山，离不开她楚清欢！
可如果是为了让他记住，她为何……要选择魂飞魄散？
连一丝轮回转世的机会，都不留给自己？
连……让他哪怕在来世寻觅、弥补的机会，都不留给他？
一个冰冷彻骨的、他从未想过的、足以将他彻底击垮的可能性，如同最毒的藤蔓，骤然缠紧了他的心脏，疯狂滋长，几乎让他窒息。
难道……他一直以来，都错了？
错得……如此离谱？如此……不可挽回？
……
第二章：白头碎心，迟来的真相
那一夜，大楚皇宫灯火通明，却寂静得如同坟墓。
新册封的柳妃被独自留在奢华却冰冷的鸾鸣宫中，听着宫人压低声音、惊惧交加地议论着观星台上那骇人一幕，以及陛下抱着祭司娘娘的衣角，如同彻底疯癫般把自己关在紫宸殿，谁也不见，甚至砸碎了所有试图送入的汤药膳食的消息。她绞紧了手中昂贵的苏绣丝帕，艳丽的容颜第一次出现了无法掩饰的裂痕和一丝隐隐的不安。那个女人……竟然用如此决绝的方式，在她最风光的日子，给了她和陛下最沉重的一击？
萧执的紫宸殿内。
他没有点灯，就那样一动不动地坐在一片浓稠的黑暗里，仿佛要与这绝望融为一体。膝上，放着那件残破的、沾染了她点点血迹的祭司袍，手里紧紧攥着那片被他扯下的衣角，仿佛那是溺水之人抓住的最后一根浮木，是世间唯一的珍宝。
脑海里，不受控制地、疯狂地闪过无数被他刻意忽略、或是早已遗忘的画面。
是她刚嫁给他时，褪去了祭司的清冷，眉眼间还带着少女的羞涩与期盼，在皇子府的小厨房里，亲手为他调理安神汤，他却嫌药味苦涩，随手将药碗打翻，滚烫的药汁溅了她一身，她只是默默擦拭，眼中光黯淡了一瞬，却什么也没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