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兄，你看这里。”苏婉的声音打破了长时间的沉寂。她指尖点着一份来自半年前的卷宗：一位致仕的江南织造，酷爱收藏古墨，于家中书房安然离世，遗体散发异香，当时以“心悸突发”结案。另一份，三个月前，一位告老还乡的御史，以品茗闻名，死状相似，记录为“旧疾复发”。还有一份，就在一月前，一位闲散宗室，擅长莳花，死因同样是“不详”，因其爵位不高，未深究。
三起案件，分散在不同时间、不同地点，经办官员不同，结论也看似无关。但将它们并置一处，共同点便触目惊心：死者皆为风雅之士，死因不明，现场安宁，最关键的是——遗体皆散异香！
“连环谋杀！”裴衍合上卷宗，声音低沉而肯定。烛光映在他深邃的眼中，跳动着锐利的光芒，“凶手并非随机作案，目标明确——皆是沉溺于某种‘雅癖’的退隐权贵。手段高明，所用香毒……闻所未闻。”
苏婉颔首，秀眉微蹙：“能将香料运用至此种境界，杀人于无形，令顶尖仵作都难觅踪迹……此人必是百年难遇的用香高手。其对香道的理解，已臻化境，可惜……走入了邪路。”
5 市井寻香
明确了方向，调查分头进行。裴衍坐镇大理寺，以官方渠道深入核查那三位死者的背景、人际往来，尤其是他们退隐前的职权范围，试图找到与文渊阁老的潜在交集。
苏婉则再次走入市井。她换下官服，一身素雅布裙，宛如一位对香道颇有研究的寻常人家女子，流连于京城最大的香料市场。市场内人声鼎沸，各种香气混杂——辛烈的胡椒、温暖的肉桂、清雅的檀香、甜腻的麝香……形成一股庞大而混沌的气息洪流。
她并不急于询问，而是先仔细观察各家商铺的成色，与掌柜闲聊些寻常香方，从合香技巧谈到香料产地，言辞内行，很快便与几位老字号香铺的掌柜熟络起来。随后，她才似不经意地提起，想寻一种极为特殊的香，“气味需极馥郁，层次复杂，沉檀为底，兰蕙为韵，但尾调……似乎带一丝奇特的甜腥气，闻之难忘。”
多数掌柜听后皆摇头，表示从未听闻。直至她走到市场最深处一个不起眼的角落，一位守着零星几块奇异香材、面容布满皱纹的老妪摊前。那老妪眼神浑浊，一直沉默地看着往来行人。
苏婉在她摊前蹲下，拿起一小块颜色暗沉的龙涎香胚，轻声重复了那个问题。老妪抬眼看她，浑浊的眼中闪过一丝极细微的波动，沙哑开口：“姑娘说的……莫不是‘骨中香’？”
苏婉心中一震，面上却不动声色：“婆婆知道此香？”
老妪警惕地四下张望，压低声音：“那是‘妙香先生’晚年痴迷的玩意儿，邪门得很，早就失传了……据说要用活人做‘香引’，损阴德的！姑娘打听这个作甚？”
“妙香先生？”苏婉追问。
“唉，十年前京城最好的调香师，能化腐朽为神奇，达官贵人都以得他一炉香为荣。可后来……不知怎的，人就疯了，说什么要制‘永恒之香’，再后来就不知所踪了。造孽啊……”老妪似不愿多言，连连摆手。
6 骨香秘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