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把刚才的逼迫,当成一个误会。

我还没开口,他旁边一直没怎么说话的二长老,突然幽幽地来了一句。

“大哥,话虽如此。可这律法,毕竟是写在书上的。县太爷日理万机,哪有功夫管咱们乡里的家务事。”

“柳氏一个妇道人家,就算去敲了鸣冤鼓,人微言轻,县太爷……肯不肯信,还两说呢。”

这话一出口,顾宗正的眼睛,瞬间又亮了。

对啊!

王法是大。

可“王法”要靠人来执行。

县官,才是这地界上最大的“法”。

只要县官不管,他们今天就算把事做绝了,我一个寡妇,又能把他们怎么样?

刚才熄灭的贪婪火焰,又一次在他们心里烧了起来。

顾宗正的腰杆,又慢慢挺直了。

他看着我,眼神里的威胁意味,不加掩饰。

“知微啊,二长老说得对。有些事,终究是我们顾家自己的事。”

“你,可要想清楚了。”

他们这是在赌。

赌我请不动县令那尊大佛。

赌我只是在虚张声势。

我看着他们死灰复燃的嘴脸,忽然觉得有点好笑。

我摇了摇头。

“大长老,看来,您还是不信。”

我转过身,对着祠堂大门的方向,微微提高了一点声音。

“福伯。”

祠堂的门,吱呀一声,被从外面推开了。

穿着一身干净布衣的福伯,走了进来。

他身后,还跟着一个人。

那人穿着一身皂隶的公服,腰间挎着佩刀,表情严肃。

是县衙的张班头。

张班头一进祠堂,目光就扫了一圈。

那眼神,冷冰冰的,带着官府特有的威压。

祠堂里所有顾家的男人,脖子都忍不住缩了一下。

张班头对着我,客气地拱了拱手。

“柳夫人。”

然后,他转向顾宗正,声音沉了下来。

“顾宗正,县尊大人有令。”

“大人听闻顾修文新丧,族中或有不明律法之人,欲行不法之事,侵占孤寡产业。”

“特命我等前来,旁听顾氏族会,宣讲《大乾律》,以正视听。”

他顿了顿,每一个字都像钉子一样,钉进顾宗正的心里。

“县尊大人说了,他马上就到。”

“让你们,都等着。”

六、县令大人,爱看戏

“县……县尊大人要来?”

三长老的腿一软,差点从椅子上滑下去。

顾大山和顾二河,脸都绿了。

他们再横,也只是在村里横。

见到官差,腿肚子都打哆嗦,更别提一县之主,县太

爷了。

顾宗正那张老脸,此刻已经不能用难看来形容了。

那是一种混杂着震惊、恐惧、和彻底的绝望的表情。

他怎么也想不通。

我一个无权无势的寡妇,是怎么把县令这尊神给请来的?

他看着我,嘴唇哆嗦着,像一条离了水的鱼。

“你……你……”

我对他微微一笑,人畜无害。

“大长老,我不是说了吗?”

“我怕各位叔伯长辈因为疼惜我们母子,在财产处置上有所偏颇,不小心触犯了律法。”

“所以,就提前去县衙,请县尊大人来给我们做个见证,免得大家将来后悔。”

“您看,我想得多周到。”

周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