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刚才的逼迫,当成一个误会。
我还没开口,他旁边一直没怎么说话的二长老,突然幽幽地来了一句。
“大哥,话虽如此。可这律法,毕竟是写在书上的。县太爷日理万机,哪有功夫管咱们乡里的家务事。”
“柳氏一个妇道人家,就算去敲了鸣冤鼓,人微言轻,县太爷……肯不肯信,还两说呢。”
这话一出口,顾宗正的眼睛,瞬间又亮了。
对啊!
王法是大。
可“王法”要靠人来执行。
县官,才是这地界上最大的“法”。
只要县官不管,他们今天就算把事做绝了,我一个寡妇,又能把他们怎么样?
刚才熄灭的贪婪火焰,又一次在他们心里烧了起来。
顾宗正的腰杆,又慢慢挺直了。
他看着我,眼神里的威胁意味,不加掩饰。
“知微啊,二长老说得对。有些事,终究是我们顾家自己的事。”
“你,可要想清楚了。”
他们这是在赌。
赌我请不动县令那尊大佛。
赌我只是在虚张声势。
我看着他们死灰复燃的嘴脸,忽然觉得有点好笑。
我摇了摇头。
“大长老,看来,您还是不信。”
我转过身,对着祠堂大门的方向,微微提高了一点声音。
“福伯。”
祠堂的门,吱呀一声,被从外面推开了。
穿着一身干净布衣的福伯,走了进来。
他身后,还跟着一个人。
那人穿着一身皂隶的公服,腰间挎着佩刀,表情严肃。
是县衙的张班头。
张班头一进祠堂,目光就扫了一圈。
那眼神,冷冰冰的,带着官府特有的威压。
祠堂里所有顾家的男人,脖子都忍不住缩了一下。
张班头对着我,客气地拱了拱手。
“柳夫人。”
然后,他转向顾宗正,声音沉了下来。
“顾宗正,县尊大人有令。”
“大人听闻顾修文新丧,族中或有不明律法之人,欲行不法之事,侵占孤寡产业。”
“特命我等前来,旁听顾氏族会,宣讲《大乾律》,以正视听。”
他顿了顿,每一个字都像钉子一样,钉进顾宗正的心里。
“县尊大人说了,他马上就到。”
“让你们,都等着。”
六、县令大人,爱看戏
“县……县尊大人要来?”
三长老的腿一软,差点从椅子上滑下去。
顾大山和顾二河,脸都绿了。
他们再横,也只是在村里横。
见到官差,腿肚子都打哆嗦,更别提一县之主,县太
爷了。
顾宗正那张老脸,此刻已经不能用难看来形容了。
那是一种混杂着震惊、恐惧、和彻底的绝望的表情。
他怎么也想不通。
我一个无权无势的寡妇,是怎么把县令这尊神给请来的?
他看着我,嘴唇哆嗦着,像一条离了水的鱼。
“你……你……”
我对他微微一笑,人畜无害。
“大长老,我不是说了吗?”
“我怕各位叔伯长辈因为疼惜我们母子,在财产处置上有所偏颇,不小心触犯了律法。”
“所以,就提前去县衙,请县尊大人来给我们做个见证,免得大家将来后悔。”
“您看,我想得多周到。”
周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