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转过身,目光沉沉地看着我。
这里是一处僻静的假山旁,四周寂静,只有风吹过竹叶的沙沙声。
“江晚吟。”他叫我的名字,声音在寂静中显得格外清晰。
“嫔妾在。”我低下头。
“看着朕。”他命令道。
我不得不再次抬头,与他对视。他的眼神太过锐利,让我无所遁形。
他向前走了一步。
我们之间的距离,瞬间拉近到不足一尺。他身上清冽的龙涎香气再次将我包围。
我甚至能看清他长而浓密的睫毛,以及那双深眸中映出的、我自己有些苍白的脸。
我的心跳得飞快,几乎要冲破胸腔。他要做什么?像选秀那日一样触碰我吗?验证那所谓的“诅咒”?
然而,他并没有动。
他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低头凝视着我,仿佛在感受着什么,确认着什么。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
我屏住呼吸,连眼睛都不敢眨。
片刻之后,我听到了他内心深处,传来一声几不可闻的、却带着巨大震动和一丝狂喜的叹息:
「真的……没有发作。靠近她,触碰她……真的没有任何不适。不是巧合……这诅咒,对她……无效!」
他的眼眸深处,仿佛有幽暗的火焰,瞬间燃起。
然后,他再次开口,声音低沉而缓慢,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意味:
“江晚吟,从今日起,你,搬到朕的乾清宫偏殿。”
第六章:偏殿惊魂
乾清宫偏殿。
门槛上的五福捧寿纹被我裙摆扫过,泛起薄灰。踏进这里的瞬间,后颈的皮肤骤然绷紧。
御用龙涎香的沉水气扑面而来。八个新添的宫人垂手侍立,脖颈弯成的弧度整齐得令人心悸。云珠替我安置行李时,手指在妆匣上打了滑,黄杨木盒角磕在紫檀桌上发出闷响——满室宫人睫毛都没颤一下。
“小姐……”云珠的声音压得极低,“这乾清宫……”
我盯着窗棂外被高墙切割成条状的天空:“谨言慎行。在这里,错一步就是万丈深渊。”
酉时三刻,李德全带着食盒进来,十八道菜色摆满黑漆嵌螺钿八仙桌。“陛下惦记才人,特赐胭脂米。”他笑出褶子,目光却似篦子梳过头面,“才人瞧瞧可还合意?”
我起身时故意让裙裾绊了下,扶住桌沿才站稳:“谢陛下恩典。”
“折煞奴才了。”他腰弯得更低,“陛下批完奏折或许要过来坐坐。”
袖中的手沁出冷汗,指腹搓着袖口内里绣的缠枝纹,粗糙的线脚硌着指尖。
亥初,廊下传来靴底碾过金砖的声响,一声比一声近。
萧夜寒披着墨色暗纹斗篷进来,肩头沾着夜露的潮气。他卸下斗篷随手一抛,李德全险些没接住。
“嫔妾参见陛下。”我跪伏在地,视线里只能看见他袍角银线绣的螭纹。
“起来。”他径自坐在酸枝木圈椅上,目光扫过满桌未动的菜肴,“嫌御膳房的菜腌臜?”
我垂首盯着地上第三排第七块金砖的裂缝:“回陛下,嫔妾……喉头发紧,吞咽困难。”
他指节在案上敲出碎玉声,漏出半句「……镇北……」便戛然而止。北疆军报怕是凶多吉少。
他没追究,指了指下首的绣墩:“坐。”
我侧身坐下,半边身子悬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