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六点,手机震动第三次时,陈默才从铁皮亭的折叠床上爬起来。
屏幕亮着,微信弹出两条新消息,加上赵哥昨晚那条转账通知,一共三条未读。
他眯着眼点开,第一条是陌生号码发来的:“能骂我老板吗?克扣奖金,当众羞辱人。”
第二条更短:“代骂婆婆,要带脏字。”
他没回,先翻了翻银行余额——两千四百元,比昨天多了八百。
他把手机倒扣在桌上,拎起水壶烧开水泡面。
水还没开,又一条消息蹦出来:“老师体罚我儿子,能骂吗?匿名。”
“这年头,憋屈的人还真不少。”
他嘟囔一句,咬了口干饼。
七点刚过,他把招牌重新擦了一遍,又在底下加了张手写纸条:“每日限接五单,先到先得,拒接违法诉求。”
还顺手在桌子角贴了张打印纸,上面写着自动回复内容:“请说明对象、原因、语气风格(狠/讽/悲),十分钟起价一百。”
刚摆好,一个穿西装的年轻人就凑上来:“你这儿真能替人骂人?”
“不能。”陈默摇头,“但我可以帮你把想说的话,说得更解气。”
对方犹豫两秒,扫码转了一百五:“我要骂我们部门主管,上周抢我项目成果,还说我能力不行。”
“风格?”
“狠一点,最好让他听见能睡不着觉。”
陈默记下名字、公司、事件经过,撕了张便签写下草稿。
十分钟后,他站到亭子外空地,清了清嗓子,声音不高不低:“你们那位张主管是不是脑子缺根弦?自己方案做不出来,拿下属的改个PPT就敢说是原创?评优名单上没你名字,是你运气差,还是他心虚?”
围观的人渐渐多了两个,有人掏出手机拍。
陈默继续念:“你说我情绪不稳定?那你半夜三点群发邮件算什么?全组人都被你吵醒,你就为了刷存在感?有病治去,别拿别人当药引子。”
说完收工,客户咧嘴笑了,临走还说:“下周我还来。”
中午前,五单名额全满。
陈默坐在小马扎上,额头冒汗,不是因为太阳,是因为写词太快,手有点抖。
他翻着便签本,发现光“职场压迫”类就有七八条预约,家庭纠纷三条,情感背叛两条。
他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开了个新型心理咨询所,只是不用倾听,只负责输出。
正打算啃冷饭团,巷口传来一阵狗叫。
抬头一看,房东刘老太牵着腊肠犬站在亭子前,眉头皱得像揉过的旧报纸。
“你这摊子,有没有健康证?”她开口就问。
陈默咽下饭团,反问:“这跟健康证有啥关系?我又不卖吃的。”
“你在这儿喊话,唾沫星子乱飞,万一人中暑晕倒,算谁的?”
她指了指狗,“连我家阿福都知道吃饭前要洗手,你倒好,连证都没有,就想做生意?”
周围几个路人停下来看热闹。
陈默没争,从抽屉里拿出一瓶冰水递过去:“您说得对,我明天就去办。”
刘老太一愣,接过水,拧开喝了一口,哼了一声,牵狗走了。
第二天,陈默天没亮就跑去社区医院体检,排队交材料,下午把崭新的健康证拿回来,当场塑封,挂在铁皮亭最显眼的位置,还在朋友圈发了张照片,配文:“持证上岗,骂人更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