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缺月补完,星门将偿还所有债务。"
守夜人残存的探照灯此时扫过观星塔,艾莉娅终于看清塔顶悬挂的是什么:那是一块正在旋转的青铜圆盘,边缘刻满刻度,而圆盘中央——用她再熟悉不过的笔迹——刻着父亲研究笔记最后一页的公式,只是所有等号都被改成了裂痕。
卡洛斯突然抓住她后颈按向地面。一道猩红光束擦着他们头顶掠过,将后方钟楼熔成玻璃。艾莉娅闻到自己头发烧焦的味道,同时听见机械义肢里传来卡洛斯极低的声音:"三点钟方向,蒸汽管道。"
当第三道光柱开始蓄能时,艾莉娅用包着齿轮的血真丝蒙住义眼,两人撞开地板滑入面包房地窖。蒸汽管道在卡洛斯机械臂的暴力拆解下喷出高压白雾,瞬间充满了整个街区。黑影们的动作在雾中变得迟缓——它们靠以太共振定位,而过饱和蒸汽会折射所有能量轨迹。
地窖尽头的砖墙突然转动。不是机关,是被某种从内侧生长的力量顶开:一株通体银白的植物,枝干上挂满微型齿轮形状的果实,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花结果。当艾莉娅的血滴在根部时,整株植物突然缠绕上她手臂,那些齿轮果实纷纷脱落,拼成了一把钥匙——形状与父亲笔记夹层里那枚完全一致,只是大了十倍。
"选择吧。"植物用父亲的声音说,"用钥匙补完印记,你会得到答案;或者现在毁掉它,永远失去你父亲。"卡洛斯的机械臂此时发出能源耗尽的警报,而地窖上方,守夜人新的包围圈正在形成——这次他们带来了教皇厅的"净化者",那种能瞬间蒸发整条街的神罚武器。
艾莉娅看向卡洛斯。少年机械眼的虹膜正在碎裂,却对她露出七年前那个雨夜的表情——当时他们躲在排水沟,他也是这样用坏掉的玩具士兵为她挡住追打的石块。她握紧钥匙,感到缺月印记的伤口正在愈合,但愈合的方式是把整只左手逐渐变成青铜色。
"记住,"她用正在金属化的手抚过卡洛斯龟裂的脸颊,"父亲说过真正的门从来不是用钥匙开的。"当净化者的圣歌从地面传来时,艾莉娅将钥匙猛地刺入自己胎记的裂缝。没有血,只有一束银光冲出地窖,在蒸汽雾中撕开一条通往观星塔的真空通道。
所有黑影同时转向。它们裂开的脖颈里不再发出齿轮声,而是某种类似呜咽的噪音——就像被夺走了猎物的兽群。艾莉娅的左手已经完全变成青铜机械,但还保留着她的意识。当她用这只手抓住卡洛斯时,少年能源耗尽的推进器突然重新启动,只是喷出的火焰变成了银白色。
"现在我们是共犯了。"艾莉娅看着彼此身上流动的星图纹路——她的在左手,卡洛斯的在机械脊椎。他们同时明白了一件事:从齿轮选中他们的那刻起,就已经不再是猎物的身份。
地面开始震动。不是净化者,也不是黑影——是观星塔的倒计时走到了尽头。当塔身所有青铜导轨同时熄灭时,阿瓦隆的夜空出现了一个巨大的、由缺失齿轮构成的空洞,而空洞中央,正缓缓浮现出他们七年来从未找到的、父亲的尸体。
但尸体睁开了眼睛。虹膜是旋转的星图,嘴角裂开的弧度与艾莉娅胎记的缺月完全吻合。他用整个阿瓦隆都能听见的声音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