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父亲当年用自己做实验,把'门'拆成两半。"他指向艾莉娅的左手,"一半在你这儿,一半在我这儿。现在门要关上了——要么用你补上,要么用阿瓦隆陪葬。"
卡洛斯突然将机械臂拆了下来。能源耗尽的金属肢体在他掌心重新拼合,变成一把由自己骨髓驱动的钥匙——钥匙齿纹竟与艾莉娅胎记的缺月完全互补。"去吧。"少年淡金色血液滴在钥匙上,"但记住,真正的门从来不是用钥匙开的。"他说话时,机械脊椎的银白纹路开始熄灭,像主动切断能源的星图。
艾莉娅看向奥利安。守护者此刻站在腐朽与凝固的交界处,身影一半年轻如少年,一半苍老如朽木——那是被时空之门反复撕裂的后遗症。她突然明白了父亲笔记里被划掉的句子:守护者不是守门人,是门本身的囚徒。
她用青铜左手握住卡洛斯用骨髓锻造的钥匙,缺月印记的伤口突然开始愈合——不是补完,是"生长"。新生的皮肤不是肉体,而是由无数微型齿轮构成的"活"刻度,每一格都在演算父亲留下的非法参数。当这些刻度与奥利安手杖缺失的部分相遇时,整个阿瓦隆听见了"咔嗒"一声轻响。
不是门开启的声音。是锁,彻底断了。
奥利安的身影开始崩解,像被抽走底片的旧照片。他最后看向艾莉娅的眼神里,竟带着父亲式的欣慰:"你父亲赌对了——钥匙不是用来开门,是用来让门永远找不到锁。"星图空洞在此刻突然逆转,所有被"读取"的影子开始倒流回各自的身体,包括那些即将被腐蚀成空白的时间。
但代价是艾莉娅的左手。齿轮构成的刻度正在逐一熄灭,每熄灭一格,她就失去一段关于父亲的记忆。当最后一格刻度消失时,她将彻底忘记自己为何站在这里——就像七年前阿瓦隆所有人忘记"时空之门"真实存在一样。
卡洛斯用仅剩的机械臂接住她下坠的身体。少年机械眼已经彻底碎裂,却固执地投影出最后一幅画面:那是他们七年前躲在排水沟的雨夜,艾莉娅用同样这只手,递给他一块缺了角的月亮形糖。当时他嫌糖太硬,现在却尝到甜味——原来记忆从未消失,只是换了一种存在方式。
观星塔在此刻开始坍塌。不是物理意义上的崩塌,是"存在"本身正在自我删除。奥利安崩解成的光点重新拼合成一道拱门,门后传来父亲熟悉的声音,这次没有齿轮摩擦,只有研究成功时的轻快:
"欢迎回家,我的钥匙——但这次,门由你来决定开不开。"
艾莉娅用仅剩的右手握住卡洛斯。两人一起看向那道拱门:它此刻既是入口,也是出口;既是拯救,也是逃离;既是父亲被困七年的牢笼,也是阿瓦隆获得救赎的唯一机会。她腕间缺月印记的伤口开始渗出一种新的光——不是银白,不是青铜,而是淡金色,像卡洛斯用骨髓为她锻造的钥匙。
"记住,"她对少年说,也对自己说,"真正的门从来不是用钥匙开的。"
当两人一起跨过门槛时,阿瓦隆的夜空终于合拢。没有星图,没有空洞,甚至没有观星塔——只有城东多了一片形状酷似缺月印记的空白,像被谁从地图上轻轻擦去。守夜人军团醒来时,只记得要追捕两个"破坏净化仪式"的通缉犯;教皇厅的档案里,多了一份"时空研究危险实验"的空白卷宗;而面包房屋顶,卡洛斯拆下的机械臂正被晨露锈蚀,掌心刻着一行小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