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陵火车站的月台还带着冬日的寒气,煤烟味混着方便面的热气在空气中弥漫。林舟拎着两个大行李箱,丁娅玲紧紧跟在他身后,棉鞋踩在碎石子上发出咯吱咯吱的响。刚从燕京的繁华里抽身,再看这熟悉的小站,红砖墙斑驳,广播里的女声带着电流杂音,倒生出几分踏实的暖意。
“终于到家了。” 丁娅玲呵出一团白气,鼻尖冻得通红,“还是古陵的空气舒服,没有燕京的煤烟味。”
林舟笑着帮她拢了拢围巾:“先去吃碗牛肉汤暖和暖和,我记得出站口那家……”
话音未落,一阵引擎的低吼声由远及近。不同于火车站常见的三轮车突突声,这声音低沉而富有力量,像蛰伏的猛兽突然苏醒。两人循声望去,只见一辆银色轿车正缓缓驶来,流线型的车身在冬日暖阳下泛着冷冽的金属光泽,车头跃起的保时捷标志格外醒目。
“保时捷?” 林舟瞳孔微缩。他前世在省委见过不少豪车,但在 2003 年的古陵县,能见到这种级别的车简直是天方夜谭。他记得 2003 款保时捷 911 Carrera 4S 刚在国内上市,裸车价就高达 180 万,加上购置税和定制配件,落地价直奔 200 万 —— 这在房价不足千元的古陵,能买下半条街的商铺。
轿车稳稳停在出站口,车门打开的瞬间,林舟和丁娅玲都愣住了。
先下来的是双细高跟凉鞋,鞋跟足有七厘米,鞋面上镶嵌的水钻在阳光下闪得人睁不开眼。接着是一截白皙纤细的脚踝,再往上,是条烟灰色的紧身麂皮长裤,完美包裹着修长的双腿 —— 林舟下意识目测,从裤脚到腰线,这双腿至少有一米五长,在修身长裤的勾勒下,线条流畅得像艺术品。
女人站起身,抬手摘下墨镜,露出一张美得极具攻击性的脸。眉峰微挑,眼尾上翘,带着几分漫不经心的慵懒;红唇饱满,唇角天然带着笑意,却又透着疏离。她穿着件驼色短款羊绒外套,里面是件黑色紧身针织衫,领口微敞,露出精致的锁骨和一条细细的铂金项链,链坠是颗鸽子蛋大小的钻石,在阳光下折射出细碎的光。手腕上戴着只玫瑰金手镯,看款式像是卡地亚的 Love 系列,手指上的钻戒更是闪得晃眼。
“小姨?” 丁娅玲惊讶地张大嘴,手里的背包差点掉在地上。
女人走过来,身上的香水味清淡却高级,不是苏晴那种浓烈的香奈儿 5 号,而是带着花香调的爱马仕尼罗河花园,混着羊绒外套的羊毛香气,在冷空气中格外迷人。她伸手捏了捏丁娅玲的脸颊,声音带着笑意,尾音微微上翘:“小丫头,半年不见,长这么高了?” 她的目光扫过林舟,带着审视,却又很快转为礼貌的微笑,“这位是?”
“他是我同学,林舟。” 丁娅玲脸颊微红,连忙介绍,“小姨,这是我妈最小的妹妹,傅菁露。”
林舟这才回过神,伸出手:“傅阿姨好。” 他心里却掀起惊涛骇浪 —— 丁娅玲从未提过有这样一位小姨,更没说过她竟是如此…… 传奇的人物。
傅菁露轻轻握了握他的手,指尖微凉,带着护手霜的玫瑰香气:“你好,林舟。常听娅玲提起你,说你篮球打得好,学习也厉害。” 她的目光落在林舟拎着的行李箱上,语气自然,“上车吧,外面冷,我带你们去吃点好的。”
坐进保时捷的真皮座椅,林舟才真正感受到这辆豪车的奢华。座椅加热功能已经打开,暖烘烘的贴着后背;车载音响正播放着诺拉・琼斯的《Don't Know Why》,爵士乐的慵懒嗓音在密闭空间里流淌;中控台上放着个鳄鱼皮的爱马仕包,看尺寸是 Birkin 30,在 2003 年的国内,这种包不仅贵,更难买到。
“小姨,你怎么突然回古陵了?” 丁娅玲好奇地问,手不自觉地摸着柔软的座椅。
傅菁露转动方向盘,动作优雅得像在跳舞:“想你了呗。” 她瞥了眼后视镜,“顺便回来看看你外公外婆。对了,你妈最近怎么样?还在医院忙吗?”
“嗯,她上周刚评上先进护士。” 丁娅玲说着,突然想起什么,“小姨,你跟我说说,你以前的事是不是真的?我妈总不肯跟我讲。”
傅菁露笑了,眼尾的细纹都带着风情:“小孩子家家,打听这些干嘛?” 但她还是开了口,语气轻描淡写,仿佛在说别人的故事。
“我十八岁那年,不想在古陵当老师,就去夏海市打工,在一家电子厂做质检。” 她转动着方向盘,车平稳地驶出车站,“工厂老板比我大二十岁,离婚带个女儿,说喜欢我这股野劲,非要娶我。我想着,嫁给他至少不用再站流水线,就同意了。”
林舟心里一惊 —— 这故事开头,比他想象的更直接。
“结果刚结婚十个月,他突发心脏病走了。” 傅菁露的语气没什么波澜,“他前妻闹着要分财产,没想到老头子早就立了遗嘱,所有财产都给我,包括工厂和两套房。他女儿后来跟我关系不错,现在还在国外留学呢。”
丁娅玲吐了吐舌头:“那你岂不是成了富婆?”
“算不上富婆,也就刚够生活。” 傅菁露笑了笑,继续说,“后来我二十五岁,认识了夏海市一个领导的儿子,长得帅,又会疼人。我们好了一年多,他家里死活不同意,说我‘二婚带拖油瓶’—— 虽然那时我没孩子。”
她顿了顿,看向窗外飞逝的街景:“我那时候脾气倔,偷偷去了美国,把我们的儿子生了下来。他们家急了,又是派人找,又是威胁利诱。最后没办法,给了我两亿分手费,把孩子接回去了 —— 毕竟是他们家唯一的孙子。”
“两亿?!” 丁娅玲惊得捂住嘴,林舟也暗自咋舌。2003 年的两亿,购买力相当于后世的二百亿,足够在燕京核心区买下半栋写字楼。
傅菁露淡淡点头:“钱到账那天,我在纽约买了套顶层公寓,能看见中央公园。现在嘛,就到处旅旅游,喝喝下午茶,偶尔回国内看看。” 她说得轻描淡写,但林舟能想象其中的波澜 —— 能从高官家族手里拿到两亿分手费,还能让对方接受孩子,这女人绝不像表面看起来那么简单。
车驶进古陵县最豪华的别墅区,保安看到保时捷立刻敬礼放行。傅菁露的家在最深处,一栋带泳池和花园的独栋别墅,门口停着辆保姆车,两个穿着制服的佣人正等在门口。
“这是我去年在古陵买的,偶尔回来住。” 傅菁露领着他们进屋,客厅大得像酒店大堂,水晶吊灯垂下来足有三米长,墙上挂着看不懂的油画,沙发是意大利进口的真皮款,柔软得陷进去就不想起来。
佣人端来咖啡和点心,精致的骨瓷杯上印着纪梵希的标志,点心是刚从上海空运来的马卡龙。傅菁露靠在沙发上,双腿交叠,露出纤细的脚踝和昂贵的手镯:“娅玲,你跟林舟快高考了吧?想去哪个大学?缺钱跟小姨说,水木、燕大的赞助费我还是出得起的。”
丁娅玲连忙摆手:“不用小姨,我们自己考。”
傅菁露看向林舟,眼神带着探究:“林舟,听娅玲说你想考水木?挺好的。不过水木毕业也未必有出路,不如跟小姨去夏海,我给你投资做点生意,比当公务员强。”
林舟放下咖啡杯,语气平静:“谢谢傅阿姨好意,我还是想考水木,以后想从政,为家乡做点实事。”
傅菁露挑了挑眉,似乎有些意外,随即笑了:“有志向。不过官场水深,你一个没背景的孩子,怕是要吃亏。” 她从包里拿出张名片递过来,“这是我的私人电话,在古陵遇到解决不了的事,打给我。”
林舟接过名片,上面只有一个名字和一串号码,纸质是进口的厚磅卡纸,摸起来质感极佳。他知道这张名片的分量 —— 在古陵县这个小地方,傅菁露的能量或许比张远山还管用。
下午茶吃到一半,傅菁露接了个电话,语气瞬间变得温柔:“托马斯,妈妈很快就回纽约了…… 嗯,给你带了中国的玩具…… 乖,跟管家叔叔去睡觉。” 挂了电话,她眼里的柔情还没散去,“是我小儿子,在纽约跟保姆住。”
林舟这才明白,她不仅有个被高官家族接走的儿子,还有个在国外的孩子。这个女人的人生,果然比传说中更传奇。
离开别墅时,傅菁露让司机送他们回家。车到楼下,丁娅玲抱着傅菁露送的进口巧克力,小声对林舟说:“我小姨是不是很厉害?我妈总说她‘命好’,其实我知道,她很不容易。”
林舟看着那栋在夜色中亮着灯的别墅,又看了看手里的名片,心里若有所思。傅菁露的出现像颗投入湖面的石子,在他平静的计划里激起涟漪 —— 这个女人有财富,有人脉,更有在权力和资本间游走的智慧,或许…… 她会成为对抗张家的关键棋子?
夜风带着寒意吹来,林舟握紧了口袋里的名片。古陵的冬天才刚刚开始,而他的棋局,因为这位豪门小姨的出现,似乎有了新的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