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野虽然骑着摩托车离开了,却并没有走远。
他只是绕到了老屋另一侧的巷口,熄了火,隐在黑暗中。
就连他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要这样做,就是心里莫名地有点不放心。
刚才回来的路上,他看到她手里拿着新买的的灯泡了。
顾野的眉毛微微蹙了起来,那个娇气包,黑灯瞎火的,能换得好灯泡?
别再把电路搞短路了,或者从椅子上摔下来……
呸呸呸。
顾野在心里骂了自己一句多管闲事,但脚像生了根一样,就是没拧动油门离开。
他点了一支烟,猩红的火点在黑暗中明明灭灭。目光却不由自主地瞟向老屋的方向。
奇怪,他明明看着她进了院子,也看到院门关上了。
换个灯泡而已,这都过去十几分钟了,屋里怎么……还是黑的?
那盏老灯座他是知道的,虽然旧,但瓦数不小。
如果换上了新灯泡,不可能一点光都透不出来。
操!真出事了?
这个念头一冒出来,顾野瞬间坐不住了。
他长腿一迈从摩托车上跨了下来,扔掉了烟蒂,大步朝着老屋走去。
里面静悄悄的,院子大门已经锁上了。
凑近仔细看,能看到里面似乎透出一点极其微弱的、摇曳的烛光。
顾野的心往下沉了沉,抬手敲了敲门,声音不自觉地带上了一丝急促:“喂,苏晚晚!”
里面传来一阵轻微的手忙脚乱的声音,然后是苏晚晚带着点惊讶的回应:“......谁啊?”
“我!顾野!”他没好气地答道。
有轻轻的脚步声传来,很快,门从里面被拉开了。
苏晚晚举着一小节蜡烛站在门口,烛光映着她有些苍白却带着疑惑的小脸。
“顾大哥?你怎么来了?”
顾野的目光迅速扫过屋内——椅子摆在屋子中央,桌上放着新买的灯泡和一把旧螺丝刀,电闸箱的盖子被打开了……而屋里,却依旧只有她手里这一小撮光源。
“老子路过,来看看那俩小东西还活着没。”他硬邦邦地回答,眼神却不受控制地往电闸箱和灯泡上瞟。
“你这干嘛呢,搞地下工作?灯呢?”
苏晚晚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灯泡坏了,我买了个新的,正想换上来着......刚找到电闸箱把电闸拉了。”
她顿了顿,像是想起什么,轻声补充了一句,“谢谢你啊......刚才送我回来。”
顾野身体一僵,像是被戳破了什么,耳根微微发热,好在黑暗中看不真切。
他立刻粗声否认:“谁送你了,少自作多情!老子那是正好顺路!”
好在苏晚晚已经习惯顾野这种说话方式了,闻言,她好脾气的笑了笑,一句话也没有反驳。
这温顺乖巧的样子,落在顾野眼里,却让他更加心虚了。
男人有点不自在的越过她直接走进屋,拿起桌上的新灯泡看了看,又检查了一下灯口和拉绳开关。
“这玩意儿是这么换的吗?你以为电闸拉了就行?保险丝看了吗?线路老化了知不知道?瞎搞!”
虽然嘴上嫌弃个不停,顾野的动作却利落得很。
“帮我拿一下蜡烛,照着点。”他指挥道。
苏晚晚连忙举起蜡烛,小心翼翼地为她照明。
顾野踩上椅子,高大的身影在昏暗的烛光下显得更加魁梧。
他仰着头,专注地拧下旧灯泡,又换上新灯泡。
苏晚晚在下面认真的扶着椅子,仰头看着他操作。
“螺丝刀,给我一下。”顾野伸手。
苏晚晚忙拿起桌子上的螺丝刀递过去,又把蜡烛举高了些,将烛光的角度调整了一下,好让他看的更清楚。
男人在高处认真忙活着,眼神里带着专注和不自觉流露出的可靠。
苏晚晚仰头,眼睛一瞬不眨的看着顾野的动作,眼神清澈,充满了信任和一丝不易察觉的依赖。
“好了,你去把电闸推上试试。”顾野低头看向苏晚晚,却正好撞进女孩温柔纯净的目光。
两人的目光在摇曳的烛光下短暂的交汇了片刻,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微妙的、难以言喻的氛围,仿佛有什么东西在悄无声息地滋生蔓延。
真他娘的奇怪,怎么一对上这小丫头的眼睛,就浑身不得劲儿呢?
顾野使劲儿咳嗽了一声,打破了这层沉默,他从椅子上跳下来,粗声催促:“赶紧的。”
“哦哦,好。”苏晚晚红着脸点点头,小跑着去推电闸。
“啪嗒”一声轻响。
屋顶那盏老灯泡瞬间绽放出温暖明亮的光芒,顷刻间驱散了屋内所有的黑暗和阴影,也将两人笼罩在一片光明之中。
突然的亮光,让两人都下意识地眯了一下眼睛。
苏晚晚看着满室光明,脸上露出了欣喜的笑容:“亮了,真的亮了!谢谢你,顾大哥!”
顾野看着她的小脸,那抹纯粹开心的笑容在灯光下显得格外清晰明亮。
他的心里某个角落似乎也被这光照亮了,不经意的软了一下。
感受着二十八年来,头一次有些不太对劲的心跳,顾野不自在地移开目光,嘴上却依旧不饶人。
“谢什么谢,下次这种事儿直接喊人。别自己瞎弄,触电了怎么办?摔了怎么办?尽会添麻烦!”
虽是责备,语气却似乎没有以往那么冲了。
苏晚晚抿着唇,似乎有点不好意思的笑了起来,眼睛弯弯的,像一对漂亮的小月牙。
灯亮了,屋子里的气氛似乎也轻松了不少。
两只小狗不知道从哪个角落里跑出来,围着顾野的脚边打转,呜呜地叫着。
顾野弯腰,没什么温柔可言地揉了揉两只小狗的脑袋,算是完成了“来看小东西还活着没”的任务,准备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