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鹤儒听着这话,忽然笑了。
他坐下来,再不见方才的暴怒,更没有失望或悲哀。
他只温和地笑着问夏禹棠:“阿棠,最近你应是没什么事做吧?来公司上班可好?”
夏禹棠微微笑着点头:“可以的,只是不知道父亲想让我做什么工作?”
“来给我做秘书吧。”
“好。”
夏鹤儒颔首,起身走出书房。
“父亲晚安。”夏禹棠望着他的背影说。
“嗯。”
脚步声渐远。
夏禹柏长舒口气,跌坐在地毯上。
夏禹棠走到他身前,朝他伸出手:“三哥,没事吧?”
夏禹柏没握她的手,自己撑着地站起来,凝视着她:“夏禹棠,你真是……越来越会告状了。”
夏禹棠浅笑反问:“我告什么状了?三哥,我可是一直护着你呢。”
“你午后刚到戏院,晚上父亲就知道了,你敢说这不是告的状?”夏禹柏攥紧拳头,手背青筋暴起。
“三哥啊,”夏禹棠轻轻叹气,“父亲连我是怎么伤的都知道,会不清楚你在景明戏院做的荒唐事?”
“父亲若早知道,怎可能今日才发作?”
“因为今日我回来。”
瞧着夏禹柏眼中的茫然,夏禹棠再次叹息:“三哥,戒酒吧。”
她轻轻摇头,绕过他走向书房大门。
“夏禹棠,我是你哥!你今日几次三番说我蠢,可还把我这个兄长放在眼里?”
夏禹棠在书房门边停下脚步。
她没回身,只说:“倘若你不是我哥,你把书瑶送进监察处,可就不是一颗火油钻能了结的事了。”
“你……”
“再说,我哪天没说你蠢啊。”
夏禹棠转回身,唇角微扬,与他说:“三哥,晚安。”
言罢,她径直离开书房,脚步轻快地回了自己的房间。
……
翌日。
夏鹤儒一夜难眠,连早饭都没用便去了公司。
他本想趁着早间无事躲个清净,却不想他刚到办公室,便瞧见了夏禹棠。
新添的办公桌,与他原本的秘书相对而坐,桌上已有不少东西。
“阿棠?你何时来的?”夏鹤儒走到桌旁。
夏禹棠站起身,笑道:“五点钟,在船上睡得太久了,不想再睡,索性先来准备工作。”说着,她拿起一个记事本递给夏鹤儒,“父亲,我把三哥落下的工作按缓急整理好了,您过目。”
夏鹤儒饶有兴致地接过纸,粗略扫了一眼后,表情便郑重了许多。
这不仅仅是一份列表,还有用小字标注的内容提要及现状,甚至还有处理建议。
字迹锋芒毕露,是他最熟悉的、他一手教出来的夏禹棠的字。
“阿棠,”夏鹤儒合上记事本,“跟我进来。”
“好。”
夏鹤儒的办公室古朴大气,没有时髦的皮质家具,倒是挂了许多字画。
“阿棠,这些是你昨晚做的?”夏鹤儒轻点着记事本问。
“当然不是,”夏禹棠笑着摇头,“虽是昨晚写的,但这些事,多是我在船上时思考过的,只结合现状略微调整更改了一些而已。”
“嗯。”夏鹤儒非但没有失望,反而愈发满意,“这才是我们夏家的孩子。”
他又翻开记事本,瞧着其上第一条问:“为何把医院药物补给的事放在了第一位?”
“昨日恰巧听闻有人刻意扣住盘尼西林不肯卖,只为涨价销售,”夏禹棠说,“医疗民生是重中之重,夏家的医院本就不以盈利为目的,虽管不得旁人如何,但我们总该做些事以表明态度的。”
“为了几两碎银置万千人生死于不顾,我想,这不会是父亲想看到的,也不是您建立医院的初衷。”
夏鹤儒嘴角噙笑,只略微思忖片刻,他便说:“那这件事便交由你去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