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阳峡谷的晨雾还未散尽,郤至已按亮了第三盏“孔明灯”。火光映着他脸上的刀疤,那是绕角之战留下的纪念。身边的军校递上染血的令旗——那是昨夜突袭楚营时缴获的“熊旗”,旗角还带着焦糊味。
“将军,前军已突破楚兵右翼,”亲卫队长的声音带着兴奋,“果然如礼卿所料,楚兵在‘七星灶’埋了火油!”
郤至接过令旗,手指划过旗面上狰狞的熊头纹饰。他想起礼知心在舆图前的推演:“楚兵必依子反旧制,将粮草与火油同囤。”“传我的将令,”他将令旗掷在地上,“用他们的火油,烧他们的粮草!”
峡谷中顿时喊声震天,晋军的“隼旗”如潮水般推进,而楚营的方向腾起滚滚黑烟。郤至勒住马缰,望着南方的天空,想起礼知心临走前说的“见火号即出击”,心中第一次对这个来自郑国的“文弱”公子生出敬意。
与此同时,绛邑的巫咸馆内,巫礼正在辨认申公巫臣新采的草药。她蹲在药圃前,小手指着一丛开着蓝花的植物:“父亲,这是‘蓝草’,可以染布对吗?”
申公巫臣正在晾晒“艾草”,闻言点点头,眼中带着笑意:“不仅能染布,还能驱邪。”他想起绕角之战时,军医就是用艾草为伤兵止血,声音渐渐低沉,“当年你礼伯伯……”
“我礼伯伯怎么了?”巫礼立刻追问,大眼睛里充满好奇。
申公巫臣放下艾草,看着女儿酷似夏姬的眉眼,最终只是说:“他总能在关键时刻,想到别人想不到的办法。”他起身拍拍手上的泥土,“去看看你母亲,她今天要去参加‘织锦会’。”
巫礼蹦蹦跳跳地跑进内室,看见夏姬正在整理织锦工具,案上放着一块未完成的“云雷纹”锦缎。“母亲,我帮你拿梭子!”她拿起象牙梭子,却不小心扯断了丝线。
夏姬笑着接过梭子:“小心些,这是晋国新贡的‘冰蚕丝’。”她看着女儿笨拙的动作,想起礼知心曾说过,巫礼的手像极了他初见夏姬时,那个在郑国宫墙下学刺绣的少女。
“母亲,”巫礼忽然小声问,“礼伯伯在鲁国安全吗?”
夏姬的手顿了顿,随即温柔地说:“你礼伯伯聪明着呢,有他在,什么危险都能化险为夷。”她拿起一枚玉扣,那是礼知心送的“平安扣”,“你看,这上面的纹路,像不像他教你的‘八卦阵’?”
巫礼凑近细看,玉扣冰凉的触感让她安心。她想起礼知心教她下棋时说的“走一步,看三步”,用力点头:“像!礼伯伯说,这叫‘以不变应万变’。”
就在这时,青黛匆匆进来,脸上带着惊喜:“公主,宫里来人了,说……说平阳之战打赢了!”
夏姬手中的玉扣“啪”地掉在锦缎上,她看着青黛,声音微颤:“真的?楚兵……退了?”
“千真万确!”青黛递过简书,“是郤至将军派人送来的捷报,说礼公子在鲁国调度有方,楚兵大败而逃!”
夏姬接过简书,上面的朱墨还未全干,却字字千钧。她想起昨夜辗转难眠时,对着烛火为礼知心占卜,龟甲上的裂纹竟成“大吉”之象。“太好了……”她喃喃道,眼中泛起泪光。
巫礼听不懂“大捷”的意义,却看见母亲流泪,连忙抱住她的腿:“母亲,你怎么了?”
夏姬擦去眼泪,将女儿抱起来,声音带着如释重负的喜悦:“徵舒,我们赢了,你礼伯伯平安了。”她走到窗前,望着南方的天空,仿佛能看见礼知心凯旋的身影。
申公巫臣听到消息,放下手中的艾草,走到药圃边,望着远处绛邑的城楼。他想起子反临死前的诅咒,想起父兄的坟墓,心中百感交集。最终只是对夏姬说:“准备些酒菜吧,等礼知心回来。”
黄昏时分,礼知心的信差终于抵达绛邑。那是一卷小小的竹简,上面只有八个字:“平阳大捷,不日归绛。”夏姬反复摩挲着竹简,仿佛能感受到上面残留的烟火气。
巫礼抢过竹简,却看不懂字,只是开心地说:“礼伯伯要回来了!我要把芙蓉糕留给他!”
夏姬笑着点头,开始为礼知心准备他爱吃的“郑式烤肉”。厨房里飘起肉香,与药圃的艾草香混合在一起,形成一种奇特而温馨的味道。申公巫臣坐在廊下,默默地擦拭着那把陪伴他多年的长戟,戟尖在夕阳下闪着柔和的光。
而在千里之外的鲁国,礼知心正在收拾行装。他看着案上夏姬的回信,上面画着盛开的杏花和一个小小的笑脸,心中一片温暖。亲卫队长进来禀报:“公子,车马已备,郤至将军派人来送‘战利品’。”
礼知心点点头,拿起墙角的“穿甲箭”——那是巫礼非要他带上的“护身符”。走出鲁国大夫的府邸,他看见杏雨中的曲阜城楼,忽然想起夏姬说的“郑雨急如珠”。或许,是时候回绛邑了,回那个有桑田、药圃和欢声笑语的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