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取下一件我最常穿的,也是陈阳从没穿过的,白衬衫。
“换上。”她对陈阳说,语气不容置疑。
陈阳的脸色更白了。他一个还在穿几十块钱T恤的大学生,何曾穿过这种一看就价格不菲的衣服。
“晚姐,这不合适……”
“没什么不合适的。”徐晚走上前,亲手解开了他T恤的扣子,然后,把那件带着我气息的白衬衫,披在了他的身上。
衬衫有点大,穿在陈阳清瘦的身上,显得有些空荡。
徐晚退后两步,看着他,眼睛里,是我看不懂的迷恋和痴狂。
“真像……”她喃喃自语。
我飘在衣帽间的镜子前,看着镜子里那个穿着我衣服的陌生男孩,和镜子外那个眼神狂热的我的妻子。
我觉得自己像个笑话。
陈阳在这个家里,彻底失去了自己的名字。
徐晚不再叫他陈阳,她开始叫他“阿周”。那是我和她之间最亲密的昵称。
第一次被这么叫的时候,陈阳浑身一僵,不知所措。
“晚姐,你……”
“嘘。”徐晚伸出手指,按在他的嘴唇上,“以后,你就叫阿周。”
陈阳不敢反驳。他母亲的手术很成功,但后续的治疗,还需要大笔的钱。他被这张无形的网,牢牢地困住了。
他开始学着我的样子生活。
他用我用过的书房,看我没看完的书。他被要求用我喜欢的姿势窝在沙发里看电视。他甚至,要在晚上,睡在我睡过的那张床上。
我们的主卧,现在成了他和徐晚两个人的地方。
第一天晚上,陈阳抱着被子,想去客房。
徐晚拉住了他。
“就睡这里。”她指着我睡的那一边床。
陈阳的脸涨得通红,站着不动。
徐晚的眼神,慢慢冷了下来。
“怎么?”她问,“你拿了我的钱,不该做点什么吗?”
这句话,像一根针,狠狠地刺进了陈阳的自尊心。他最后还是妥协了。他僵硬地躺在我睡过的地方,离徐晚远远的。
徐晚却靠了过来。
她没有碰他,只是像以前对我一样,从背后,轻轻地抱着他。
她的脸,贴着他穿着我睡衣的后背。
我看到她闭着眼睛,脸上露出了我死后,第一个真正满足的、安心的笑容。
她轻轻地喊了一声:“老婆……”
不,那不是她喊的。
是她教陈阳喊的。
陈阳僵硬的身体,在听到这两个字时,剧烈地颤抖了一下。
而我,在听到这两个字从一个陌生男孩的嘴里说出来时,感觉我的灵魂,被撕成了两半。
44
徐晚开始教陈阳笑。
“你笑起来的样子,最像他。”她总是捧着陈阳的脸,一遍遍地重复这句话。
于是,陈阳在这个家里,就只剩下了一种表情——模仿我的笑容。
他不能皱眉,因为徐晚会说:“他不这样,他从来不愁眉苦脸。”
他不能发呆,因为徐晚会说:“你又在想什么?他不会像你这样,总是心事重重的。”
他必须笑。
对着徐晚精心准备的、我爱吃的饭菜,他要笑着说好吃。
穿着徐晚给他买的、和我风格一样的衣服,他要笑着说很合身。
听着徐晚一遍遍地讲述我们过去的甜蜜,他要笑着点头,假装自己感同身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