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脸，都快笑僵了。
我看着这个比我年轻了近十岁的男孩，那张本该充满朝气的脸上，笑容变得越来越模式化，越来越空洞。像一个被设定好程序的机器人。
徐晚似乎很满意。
她带着陈阳出门，去我们以前常去的餐厅，看我们一起看过的电影，走我们曾经牵手走过的小路。
她向所有人介绍：“这是我先生，阿周。”
别人投来异样的目光，她毫不在意。她活在自己一手构建的、完美的幻觉里。
陈阳就像她手里最珍贵的提线木偶，她让他做什么，他就做什么。
有时候，在深夜里，徐晚睡着后，陈阳会一个人，悄悄地走到阳台。
那是我的地盘。我养的多肉，还绿油油地长着。
陈阳会蹲下来，看着那些小小的植物，一看看很久。只有在这个时候，他脸上的笑容才会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我无法形容的，混杂着痛苦、迷茫和压抑的表情。
他会拿出手机。
手机屏幕上，是一个女孩的照片。女孩笑得很甜，很阳光。
那是他的世界。一个他再也回不去的世界。
有一次，他看得太入神，徐晚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了他的身后。
“在看什么？”她幽幽地问。
陈阳吓了一跳，慌忙把手机藏起来。
徐晚的眼神，瞬间变得冰冷而锐利。她一把抢过手机，看到了那个女孩的照片。
“她是谁？”徐晚问，声音里，带着一丝危险的颤抖。
陈阳的嘴唇动了动，没敢说话。
徐晚死死地盯着照片，然后，她抬起头，看着陈阳，脸上，却突然露出了一个诡异的笑容。
她说：“也好。他以前……也喜欢这种类型的女孩子。你和他的眼光，真像。”
说完，她把手机还给了陈阳。
转身回房的那一刻，她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浓得化不开的嫉妒和占有欲。
我看着她，突然觉得，她像一只蜘蛛。用爱和金钱，编织了一张巨大的、温柔的网。而陈阳，就是那只被困在网中央，动弹不得的蝴蝶。
5
我像一个永恒的观众，被禁锢在这座房子的舞台前，被迫观看这场没有尽头的、拙劣的模仿秀。
有时候，我甚至会产生错觉。
看着陈阳穿着我的家居服，窝在我最喜欢的那个单人沙发里，手里拿着我没看完的那本《百年孤独》，阳光从窗外洒进来，落在他低垂的睫毛上。那一瞬间，他安静的侧脸，真的和我有九分相似。
徐晚会端着一杯咖啡，走过去，轻轻地放在他手边，然后自然地靠在他身上。
“在看什么？”她会问。
“看马尔克斯。”陈阳会回答。
声音，都和我有些像了。大概是模仿久了，潜移默化。
然后，他们会像我和徐晚曾经做过无数次的那样，头靠着头，安静地待一个下午。
如果不是我知道真相，我几乎要以为，我从来没有死过。我只是，换了一具更年轻的身体。
这种错觉，让我感到恐惧。
我开始害怕看到他们。我躲在墙角，躲在天花板上，可我的视线，却无法离开他们。我像个受虐狂，一边痛苦，一边又忍不住地，要去窥探他们生活的每一个细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