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看看，徐晚的这场戏，到底能演到什么时候。
我想看看，陈阳这个演员，什么时候会崩溃。
徐晚对陈阳的“改造”，已经到了一个令人发指的地步。
她让他学我的笔迹。她拿出我以前写给她的情书，让陈阳一笔一划地模仿。写得不像，就要重写。
整个书房，堆满了陈阳练习的废纸。
她让他记住我的所有喜好和习惯。
“他不喜欢吃香菜。”
“他洗完澡喜欢喝一杯冰水。”
“他睡觉的时候，一定要从左边抱住我。”
这些私密到只有我们两个人才知道的细节，现在，被她毫无保留地，灌输给了另一个男人。
陈阳就像一块海绵，被动地吸收着关于“林周”的一切信息。他越来越像我，也越来越不像他自己。
我看着他，有时候会觉得可怜。他才二十岁，本该有自己的人生。现在，却活成了另一个人的影子，一个死人的影子。
有时候，我又会觉得憎恨。他偷走了我的人生，我的妻子，我的一切。尽管，他也是被逼的。
这种矛盾的情绪，快要把我撕裂了。
一天晚上，徐晚又像往常一样，抱着陈-阳，在他耳边，絮絮叨叨地讲着我们的过去。
她讲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情景，讲我第一次向她表白的笨拙，讲我们旅行时的趣事。
她讲着讲着，就哭了。
她的眼泪，滴在陈阳的脖子里，滚烫。
陈阳的身体，一直很僵硬。
在黑暗中，我看不清他的表情。但我能感觉到，他在发抖。
“晚姐……”他终于忍不住，开口了，“别说了。”
徐晚的哭声，戛然而止。
她抬起头，在黑暗中看着他。
“为什么？”她问。
陈阳沉默了很久，才用一种近乎梦呓的声音说：“我怕……我怕有一天，我会忘了我自己是谁。”
6
我们的结婚纪念日，到了。
往年的这一天，我都会提前准备好礼物和惊喜。我们会去我们第一次约会的餐厅，吃一顿烛光晚餐。
我以为，在我死后，这个日子，会变成徐晚最痛苦的一天。
可我错了。
她似乎，完全忘了我已经不在了。
她提前好几天，就开始准备。她订了那家餐厅的位置，买了一条新裙子，甚至，还去做了头发。
她看起来，像一个要去约会的、沉浸在幸福里的小女人。
只是，她约会的对象，不是我。
是陈阳。
那天晚上，她让陈阳换上了我最好的一套西装。那是我结婚时穿的礼服。
陈阳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眼神很复杂。
“晚姐，一定要这样吗？”他问。
徐晚走上前，温柔地为他整理领带，就像她曾经为我做过无数次的那样。
“当然。”她说，“今天，是我们的结婚纪念日啊。”
她的语气，那么地理所当然。仿佛陈阳，就是我。
我看着镜子里的一幕，他们看起来，确实像一对即将要去庆祝的夫妻。男的英俊，女的美丽。
只是，那个男人的灵魂，是空的。
而我的灵魂，在滴血。
餐厅里，还是那个熟悉的位置。
徐晚点了我最爱吃的牛排，和她自己最喜欢的海鲜意面。
她举起酒杯，对陈阳说：“阿周，纪念日快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