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接起。
“莉娜?”那头的声音迟疑着,带着某种刻意压低的沉重,“我是卡尔·莫雷蒂警长,黑岩镇的。您……可能需要来一趟。”
心脏猛地一搐。“什么事?”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电流的杂音嘶嘶作响。“我们发现了一具尸体。作案手法……和您丈夫当年的模式,完全一致。”
世界骤然失声。窗外的雪花凝固在半空。我听见自己干涩的声音飘出去:“……一致?”
“强迫姿势,特定物品摆放,尤其是……尸体胸腔被打开,少了一根肋骨。”莫雷蒂的声音绷得很紧,“而且,现场非常……干净。像仪式。”
冰冷的汗珠顺着我的脊柱滑下。埃利斯的标志,他签名的方式。他喜欢称那是“让灵魂透气的窗口”。
“这不可能。”我听见自己说,声音尖利得不像自己,“他死了十年了!模仿犯?……”
“我们最初也这么想。”莫雷蒂打断我,语气里的沉重几乎压垮电话线,“但现场勘查有了……令人极度不安的发现。”
他顿住了,仿佛在积蓄勇气。
“我们在受害者紧握的手心里,发现了一点极其微小的皮肤组织和一个……染血的纸卷。检测结果刚出来。”他吸了一口气,那声音像砂纸磨过粗糙的铁板,“DNA匹配……是您的,莉娜女士。”
我的……DNA?
时间碎裂。房间的四壁挤压过来。我扶着墙壁,才没有瘫软下去。
“这不可能……”我喃喃重复,徒劳的辩白。
“还有那个纸卷,”莫雷蒂的声音继续,像审判的锤音,一下,一下,砸落,“是一封……打印的信。收件人,是您。”
电话从我手中滑落,砸在地毯上,发出沉闷的声响。我僵在原地,血液冻结。
几秒钟后,或者说几个世纪后,我机械地弯腰捡起它。莫雷蒂还在那头,呼吸沉重。
“信……上面写了什么?”我的声音陌生得像来自另一个世界。
那头沉默得更久了。
“只有一句话。”莫雷蒂终于开口,每个字都浸透了寒意,“‘第一封。想念总是拆肋骨。’”
黑岩镇裹在灰蒙蒙的湿冷雾气里,像一块被遗弃的、生锈的铁疙瘩。废弃的工厂烟囱默然矗立,街道空旷,偶尔驶过的车辆也死气沉沉。空气里一股煤灰和腐烂物的混合气味。
莫雷蒂警长在镇子唯一的警局门口等我。他是个身材壮实的中年男人,脸色疲惫,眼袋深重,看我的眼神复杂,混合着职业性的审视、一丝不易察觉的同情,以及更深处的、被离奇案情勾起的恐惧。
“莉娜女士。”他简短地握手,他的手心粗糙而冰凉,“现场封锁着,法医刚做完初步处理。您……最好做个心理准备。”
凶案现场在镇郊一栋孤零零的旧砖房里,据说属于某个早已倒闭的铸造厂。黄色警戒线在灰暗的天色下显得格外刺目。越靠近那扇铁皮门,那股熟悉的、甜腻与腐臭交织的气味就越浓烈——死亡的气息,和十年前一模一样,瞬间击穿所有时间筑起的脆弱的墙。
我戴上手套鞋套,深吸一口冰冷的空气,强迫自己切换回那个曾经的法证专家模式,尽管指尖在不可抑制地颤抖。
门开了。
时间倒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