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厅中央，一把破旧的木质靠椅。受害者是个年轻男性，以那种极度扭曲、违反人体工学的姿势被捆绑其上，头颅高昂，嘴巴张成一个黑洞洞的无声尖叫。胸腔敞开着，肋骨被巧妙地折断掀开，露出空洞的内里。少了一根。第三根。和埃利斯的手法分毫不差。
血液在地板上蔓延，早已凝固成深褐色粘稠的一片。摆放的位置，飞溅的形态……熟悉的图案。诡异的仪式感。
我的胃剧烈收缩，喉头涌上酸水。我死死咬住牙关。
“身份确认了，”莫雷蒂的声音在我身后响起，低沉得像怕惊扰什么，“本地一个独居的年轻人，社会关系简单，没有仇家。”
我的目光扫过现场每一个细节，强迫大脑运转。太像了，像到每一个微末的细节都透着埃利斯那种偏执的、艺术般的精准。模仿犯能到这种程度？连那种……他对“美”的残酷追求都模仿得淋漓尽致？
“您说的……物证？”我听到自己声音嘶哑。
莫雷蒂示意旁边一位证物官。对方递过一个透明的证物袋。
很小的一块皮肤组织，沾着暗红的血。
另一个稍大的袋子里，是一小卷纸张，边缘也被血浸染透了。
即使隔着塑料，我也能看到那纸上打印的字迹。清晰，冷静。
“技术部门处理过了，”莫雷蒂说，“DNA比对结果是……百分之九十九点九匹配您。至于这个……”
他顿了顿，喉结滚动了一下。
“除了电话里跟您说的那句话，背面还有一行小字。”
我接过证物袋，手指冰凉，几乎感觉不到塑料的存在。我将袋子微微倾斜，看清了那行用同样字体打印出的、更小的字：
“P.S. 旧房子画室，东墙踢脚线，数过去第七块，松的。给你的。”
我的呼吸骤然停止。
旧房子。是我们曾经的家。我和埃利斯的家。他死后，我就再也没回去过，委托中介出售，据说一直空置着。
他……它……怎么会知道？那封信的PS？
冰冷的恐惧像一只铁手，攥紧了我的心脏，挤压得它无法跳动。
“我们检查过现场所有出入口，没有强行闯入痕迹，没有有效的指纹，除了受害者和……您的这点DNA，没有其他任何线索。干净得……像幽灵做的。”莫雷蒂的声音透着一种无力的挫败感。
是埃利斯。他从坟墓里爬出来了？还是他根本……就没死？
那个十年间夜夜啃噬我的微小声音，骤然放大成震耳欲聋的尖啸。
“我要去那里。”我抬起头，打断莫雷蒂。
“什么？”
“那栋旧房子。现在。”
旧宅矗立在荒芜的庭院深处，比我记忆中更加破败萧条。外墙油漆剥落，露出里面灰暗的木质，窗户像一双双空洞失神的眼睛。院子里杂草丛生，枯黄一片，在冷风里瑟瑟发抖。
莫雷蒂跟着我一起来的，还带了另外两名警员。他们的存在无法带来任何安全感，反而像一群闯入寂静墓园的活人，每一步都踩碎了积厚十年的死寂。
钥匙插入锁孔，生涩地转动。门开了，一股灰尘、霉味和某种难以言喻的、时光停滞的沉闷气息扑面而来。
屋里的一切都蒙着厚厚的白布，像一片凝固的白色海洋。家具的轮廓依稀可辨，陌生而遥远。每一样物品都可能承载着一段记忆，甜蜜的，如今看来却毛骨悚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