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径直走向画室。
那是埃利斯的圣殿，也是最终将他定罪的证据掘墓场。推开门，空阔的房间中央立着画架，同样盖着白布，地上散落着一些废弃的画稿，颜料罐干涸龟裂，如同凝固的血痂。空气里似乎还残留着松节油和亚麻布的气味，混合着尘埃。
东墙。踢脚线。
我的心跳在耳膜里擂鼓。我蹲下身，手指拂过积满灰尘的木质踢脚线。一块，两块，三块……数到第七块。
它看起来和其他木板毫无二致。我用力按了按一端，纹丝不动。又试着按压另一端。
咔。
一声轻微的、机械松动的异响。
指尖下的木板微微一颤，露出了一条极其细微的缝隙。莫雷蒂和警员立刻围了上来，手电光柱打在墙上。
我用指甲抠住那条缝隙，一点点，小心翼翼地，将那块踢脚线木板撬了起来。它下面是一个狭窄的、黑洞洞的夹层。
一股陈旧的纸张和墨水气味涌出。
莫雷蒂戴着手套，伸手进去，摸索着，取出了一个东西。
是一个扁平的、深褐色的硬皮笔记本。封面上没有任何字样，只有磨损的痕迹。
除此之外，夹层里空空如也。
笔记本被放在盖着白布的画架上。所有目光都聚焦其上。莫雷蒂看了我一眼，我僵硬地点点头。
他深吸一口气，翻开了封面。
第一页，是埃利斯熟悉的、优雅而略带神经质的笔迹。那内容却让我的血液瞬间冰封。
“致我最爱的莉娜，当你找到这个时，我大概已经‘死’了。希望执行过程没太多痛苦，你知道，我有点怕疼。”
莫雷蒂倒吸一口冷气，猛地抬头看我。我脸色煞白，扶住画架才勉强站稳。
“游戏开始了，我的缪斯。这十年‘死亡’是必要的留白，为了让盛宴前的饥饿感达到极致。现在，序曲结束。”
“你当年交出去的那些‘纪念品’，只是蹩脚的复制品，是我故意留下的拙劣线索，为了成全你‘正义妻子’的角色。而真正的杰作，我早已妥善收藏。现在，是时候将它们一一‘复活’，送回你面前。”
“别害怕这过程。疼痛是感知存在的唯一刻度。我将用最极致的方式，让你重新‘存在’。”
“每一具尸体，都是送给你的复活情书。期待你拆开每一封时的表情。”
“爱你的，埃利斯。”
莫雷蒂颤抖着翻向第二页。那不是文字，而是一张打印出来的、微微泛黄的照片。
照片上是一个年轻女孩，笑容羞涩，背景是某个大学的校门。她的脖颈上，戴着一条熟悉的、样式奇特的项链——那是我当年在埃利斯一个极其隐蔽的抽屉暗格里找到的，据说是最后那个受害者失踪时佩戴的物品，成为了给他定罪的铁证之一。
照片下方，有一行打印的小字：“赝品编号：1。真迹坐标：黑岩镇，废弃‘红星’铸造厂，熔炉南区，第三号炉腔左下侧裂缝。”
红星铸造厂……就是目前凶案现场所在的那个工厂！
笔记本从莫雷蒂手中滑落，重重砸在地上，扬起一片灰尘。
整个画室死寂无声。只有窗外呼啸的风声，像亡魂的呜咽。
十年。死刑。DNA证据。我亲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