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站在人群最后头,死死盯着台上那个光彩照人的女人,和台下那个志得意满的温思成。
看着看着,他的眼神就变了。
他发现春娘唱戏的时候,眼睛总是不经意地往他这边瞟。
那眼神里,没有谄媚,没有风骚,倒像是有几分说不清的委屈和认命。
一天夜里,乔仁义从地里干活回来,路过春娘的院子。
院里传来压抑的哭声,还有男人粗暴的咒骂。
是她那个酒鬼爹又在打她。
乔仁义血一热,一脚踹开了院门。
他看见春娘缩在墙角,头发散乱,脸上一个鲜红的巴掌印。
她那个爹,手里还举着一条板凳。
乔仁义一把夺过板凳,拗成两截,扔在地上。
他指着那酒鬼的鼻子,一个字一个字地往外蹦:“再动她一下,我拧断你的脖子。”
酒鬼吓得瘫在地上。
春娘抬起头,看着这个满身黄土、眼睛里冒火的年轻人。
她没说话,只是看着他。
那晚之后,镇上就有了新的传言。
说乔家的二儿子和温家养的那个戏子好上了。
话传到乔知天耳朵里,气得他当场砸了一个茶碗。
“孽子!孽子啊!”
他把乔仁义叫到祠堂,让他跪在祖宗牌位前。
“你忘了你姓什么了吗?那是温家的人,是我们乔家的仇人!”
乔仁义梗着脖子,回了一句:“她不是谁的人,她就是她自己。”
这一句话,差点让乔知天背过气去。
他没想到,自己最看重的儿子,会为了一个来路不明的女人,跟自己顶嘴。
而温思成听了这个传言,非但没生气,反而笑得更开心了。
他把春娘叫到跟前,捏着她的下巴,仔细端详。
“好样的,真没看错你。”
春娘的眼睛里,一片死寂。
温思成凑到她耳边,声音像蛇一样:“让他迷上你,让他为了你,把他爹的心都伤透。”
“事成之后,我让你爹下半辈子有喝不完的酒。”
春娘闭上眼,两行清泪顺着脸颊滑落。
她知道,自己不过是这些男人斗法的一枚棋子。
但她没得选。
第三章 高粱地秘会
塬上的秋收,是一年里最累人的时候。
家家户户的男人,都光着膀子,在毒日头下跟土地较劲。
乔仁义干活比谁都卖力,他想把心里的火,都撒在这片黄土地上。
可一到晚上,春娘那张脸,就总是在他眼前晃。
他开始偷偷地和春娘见面。
就在镇子外那片高粱地里。
高粱长得比人还高,是最好的遮掩。
两人什么也不做,就只是坐着,说话。
春娘给他讲南边的水,南边的桥,讲她怎么从小被卖到戏班子。
乔仁义给她讲塬上的风,塬上的庄稼,讲他爹的脾气有多犟。
在高粱地里,他们不是乔家的人,也不是温家的人。
他们只是两个透不过气的年轻人,互相取一点暖。
但纸终究包不住火。
温家的大儿子温大宝,早就看乔仁义不顺眼。
他带了几个长工,一天夜里,摸进了高粱地。
他们把乔仁义和春娘堵了个正着。
温大宝狞笑着,用手指着乔仁义:“好你个乔二,偷人偷到我们温家的地盘上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