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回到宾馆,我望着空荡荡的房间发了会儿呆。

东西不多,几套衬衫西装,一瓶还没开封的高级古龙水,还有那本被翻烂的《红酒品鉴手册》......

收拾完,我躺到床上。

手机屏幕亮起,我点开通讯录,手指停顿了几秒。

删删改改二十分钟,我给每位讲师都发送了定制的感谢短信,都是100字以上的,不带雷同。

回复来得很快,有长有短,有鼓励有客套。

韩雪莉发来一串神秘数字,后来才知道是会所内部的黑话代码;

维克多的回复像他的人一样痞气十足:"小子,别忘了练括约肌!"

最让我意外的是林曼妮,这位新加坡女教官只回了六个字:"把握好自己。"

盯着这行小字,我好久没回过神。

"咚咚咚"——敲门声打断了思绪。

开门就看见阿礼抱着一打啤酒挤进来,T恤上还沾着便利店的商标。

"卧槽这破地方连冰桶都没有!"他骂骂咧咧地把啤酒堆在床头柜上。

后面跟着拎卤味的苏铭和抱着花生瓜子的包晓东。

落在最后的陈国提着两袋真空包装的鸡爪,脸上写满"视死如归"四个大字。

培训了两周,我们还真没一天好好放松过。

我快速搬来桌子和椅子,和大家围坐在一起。

"知道哥几个现在像什么吗?"包晓东用牙咬开啤酒盖,"像高考结束的毛头小子!"

泡沫溅到陈国脸上,这个刚才还蔫头耷脑的家伙突然拍案而起。

“去特娘的,有什么大不了的!这次回去大不了挨罚,我已经做好了赴死的准备!来,兄弟们喝酒!”

结果一口酒喝得太急,被呛得直咳嗽。

阿礼大笑着给他拍背,结果拍出一记响亮的饱嗝。

酒过三巡,陈国举着鸡爪子当话筒:"说真的,以后谁要是混成头牌..."

他油汪汪的手挨个指过我们,"苟富贵勿相忘啊!"

苏铭一口酒喷在阿礼裤子上,包晓东笑得从床上滚下来。

我望着窗外的霓虹灯,忽然想起林曼妮的警告。

玻璃倒影里,五个醉醺醺的年轻人正碰杯,啤酒沫顺着指缝流进袖口,像极了我们把握不住的未来。

...

傍晚启程时,我们几个醉得东倒西歪。

保镖们像搬运货物一样,粗暴地把我们挨个塞进大巴。

陈国还在嘟嘟囔囔地喊着"再来一杯",被保镖一个手刀劈在后颈,顿时安静如鸡。

车窗外的霓虹灯在醉眼中晕染成一片迷离的光海。

我额头抵着冰凉的玻璃,恍惚看见写字楼里加班的白领、街头翻垃圾桶的流浪汉、还有会所门口那排永远锃亮的豪车。

这个世界像是被割裂的万花筒——有人活在顶层套房的香槟气泡里,有人在阴沟中挣扎求生。

酒精混着疲惫涌上头顶,我昏昏沉沉地睡去。

梦里还在背诵:"白葡萄酒最佳侍酒温度是8-12℃,红葡萄酒......"

"到了!全部下去!"保镖的怒喝将我惊醒。

窗外已是深夜,路灯在雨后的地面上投下破碎的倒影。

我踉跄着拦了辆出租车,司机瞥了我一眼,默默按下"空车"牌。

回到公寓,我摸出手机给苏瑶发了条信息:【归队,头疼,明天请假】。

发完我手机直接静音,倒头便睡。

...

睁开眼时已经下午一点多,太阳晒得房间发烫。

摸到手机,看见苏瑶的未接来电和一条短信:"醉了?"

我没有马上回复,去洗手间洗了一把冷水脸,脑子这才清醒过来。

客厅桌上放着银行的催款单,我拿起来看了眼又扔回去。

下海大半年,我已经攒了三十万,还是不够还债。

我犹豫了一会儿,终于拨通苏瑶电话。

"睡醒了?"她声音有点哑。

"嗯。"我揉了揉太阳穴,"你...还好吧?"

"还行。"

这是两周以来我们第一次通话。

我们知道,关系维持在这个状态是最好的,再往前一步很可能堕入深渊。

所以我们两人都很默契的保持着克制。

电话里能听见她那边打火机的声响,估计又在抽烟。

她问了我一些培训时的事情,我大概说了一下,也说了几件发生的趣事。

苏瑶在电话那头低声笑了,我都能想象她咬着烟笑的样子。

从情绪上能听出来,她为我的成绩高兴,也为我的归来兴奋,只是故意压制着。

沉默了一阵,我问:"能借我点钱吗?"

“要多少?”

"还差二十来万。"

电话那头安静了几秒,然后说:“先挂了。”

我叼着烟在窗口站了不到五分钟,手机震了。

银行短信显示到账三十万。

紧接着又一条:"先这么多。快过年了,别太拼。"

我盯着屏幕看了很久,手指微微颤抖。

我不想用钱去衡量我和苏瑶的感情。

但收到钱的那一刻,我知道这份信任有多重。

我踉跄着走进浴室,连衣服都没脱就拧开了水龙头。

冰冷的自来水瞬间浸透全身,混合着脸上的温热一起往下淌。

我跪在瓷砖地上,咬着手背不让自己嚎出声。

水声哗啦啦地响,掩盖了所有哽咽。

终于,我抬起头,镜子里那个湿透的陌生人也在看着我。

我知道,我已经回不去了。

从今天起,只能和过去的自己说再见。

换上那套培训时发的崭新西装,我直奔银行。

柜员小姐核对信息时,我的手指一直在微微发抖。

当最后一张欠条被机器吞进去粉碎时,两年来的重担终于卸下。

走出银行大门,阳光刺得眼睛发痛。

我拦了辆出租车,报出苏瑶公寓的地址。

苏瑶好像料定我会来,她开门时头发还滴着水,身上只裹了件浴袍。

我一把将她抱起............

浴袍带子松开的瞬间,我闻到她身上熟悉的香水味。

我们谁都没说话,只有最原始的欲望在释放。

从傍晚到凌晨,月亮倒挂五次。

苏瑶点燃一支事后烟,看着天花板上的裂缝,忽然笑了。

"三十万就这么拼,给你一百万不得累死在我身上?"

我淡淡一笑:“学了新招式,拿你试一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