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生说......"李建国想说点什么，却被她打断。
"我已经跟我妈借了钱，手术费交了。"王秀兰的声音很平静，像在说别人的事，"离婚协议书，你什么时候签？"
床头柜上放着个青花瓷碗，是他们结婚时买的，王秀兰总说这碗看着喜庆。李建国走过去想端起来，手一滑，碗"哐当"一声摔在地上，碎成了好几片。
"你看你，"王秀兰的声音突然带了哭腔，"什么事都做不好！这个家被你折腾成这样，你还嫌不够吗？"
李建国蹲下去捡碎片，指尖被划破了，血珠滴在白色的瓷砖上，像开了朵小红花。他想起刚结婚那年，王秀兰做饭切到手，他也是这样蹲在地上给她找创可贴，嘴里骂着"笨死了"，心里却软得像棉花。
"儿子呢？"他听见自己的声音在发抖。
"在我妈那。"王秀兰背对着他，"他说不想见你。"
走廊里传来护士的脚步声，说要查房。王秀兰把最后一件衣服塞进包里，拉链拉得飞快，"我明天就出院，搬回我妈家住。协议书，你想清楚了就给我打电话。"
她走的时候没回头，高跟鞋的声音在走廊里越来越远，最后消失在楼梯口。李建国还蹲在地上，手里捏着一块碎瓷片，边缘锋利得像把刀。
第六章 断链
赵老三是在第二天早上被发现的。
小陈尖叫着冲进办公室时，李建国正在数那76块5毛钱。他跟着跑出去，看见赵老三躺在生产线旁边，手里还攥着半截链条，额头上全是血。
"昨晚他说机器的链条松了，要修一下......"小陈哭得说不出话，"我拦着他说等天亮再弄，他说这批货耽误不起......"
救护车来的时候，赵老三的媳妇抱着孩子赶来了，孩子还在襁褓里睡着，她却哭得浑身发抖，抓住李建国的胳膊："李总，老三他不能有事啊！我们家还等着他挣钱呢......"
李建国的手被她抓得生疼，却什么也说不出来。他看着医护人员把赵老三抬上救护车，白色的被单上很快洇开一片红，像朵开得诡异的花。
警察来做笔录的时候，供应商也来了，带着两个穿黑西装的男人，说要查封厂房。李建国站在空荡荡的车间里，看着那些人贴封条，突然发现墙上还贴着去年的安全生产标语，红底黑字，已经褪得发灰。
"李建国，跟我们走一趟吧。"警察拍了拍他的肩膀，"赵老三的家属说，要追究你的责任。"
李建国没动，目光落在墙角的工具箱上，里面有把赵老三常用的扳手，手柄被磨得锃亮。他突然想起赵老三总说："等我攒够了钱，就回老家盖个房子，给我媳妇买个金镯子。"
第七章 空校
去学校的时候，天阴得厉害。教导主任把李建国拉到一边，压低声音说："对方家长不依不饶，说要赔偿五万块，不然就去法院告你儿子故意伤害。"
李建国在走廊里看见儿子，背着个旧书包，低着头站在墙角。看见他过来，往墙根缩了缩，像只受惊的小兽。
"小宇，"李建国蹲下去，想摸摸他的头，却被躲开了，"跟爸说说，到底怎么回事？"
"他骂我是没妈的孩子。"儿子的声音很小，带着哭腔，"还说我爸是个骗子，欠了钱不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