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主任接着说:
“下午,你直接去找森调队的章队长报到吧,我会提前跟他那边通个气。”
“好的,谢谢主任!”撒大斌连忙应道,心里的一块石头总算落了地。
他准备告辞,目光无意间瞥见钱主任桌上那盒刚开封的阿诗玛香烟——苗族美女头像的包装,晃眼得很。这烟在外面可不好买,得凭票,贵!
钱主任平时自己都舍不得抽,今儿这是高兴?
撒大斌眼珠一转,心里动了念头。
往前走了两步,像是凑近说话,一伸手,就把烟盒撸进了自己怀里。
“那啥,主任,我先走了。这烟借我抽两根哈!”
钱主任正低头批文件,听到他说话,摆了摆手:
“去吧去吧,好好干!”
也没抬头。
出了场办,场院子里的人也少了,看样子肉已经分完,不少人扛着肉块往家走。
王海正和几个工人在旁边抽着烟,眉飞色舞地说着什么。
撒大斌上前走了几步,冲王海和其他人打了声招呼:
“王队长,各位大哥!”
王海听到声音,转过头,瞅见是撒大斌,立马掐了烟头,悄声问他,
“刚才主任找你啥事儿啊?”
撒大斌笑了笑,也压低声音说,
“好事儿。主任说森调队缺人,让我去那边帮忙,明天就去报到。”
王海听了神情一动,一把拍在撒大斌肩膀上,发出响亮的“啪”一声,咧开嘴乐了:
“行啊你小子!这可是个好道儿!”
撒大斌笑了笑,谢过王海,从旁边人手里拿走属于他的那只油光发亮的熊后掌。
他心情舒畅,直接往丈母娘家走去。
要说媳妇赵红梅家,情况有些特殊。她爹是当年响应号召,在五十年代末,就从城里下乡的第一批知青。
没熬住山里的苦,又赶上政策越来越严厉,更回不了城,就当了上门女婿,娶了红梅她妈。
结果79年政策一变,他撇下一家子就回城去了。
所以她小妹红棉,就跟着她妈,一直跟姥姥姥爷住在同一个院子里,两间大土坯房倒也够住。
撒大斌刚走到院门口,就看到赵红梅正弯着腰清扫院子里的积雪,那扫帚使得呼呼带风,辫梢跟着身子一甩一甩的。
听到脚步声,她直起身,看到撒大斌,脸上立马就绽开了带着几分野性的笑容。
她有点纳闷儿,他咋跑这儿来了?平常他可就爱往养父母家凑,这边儿一年到头来不了几次。
可看到是他,心里又跟灌了蜜似的甜。
“哎?你咋来了这儿?”她手里还攥着大扫帚,眼睛瞄了瞄他手里的熊掌,“哟,这是那个大黑瞎子的呗,咋到你手里一个?!”语气里带着点意外和高兴。
撒大斌大步走到她跟前,扬了扬手里的熊掌,
“林场给的奖励,说是有功之臣。你吃完早饭就过来了?”
“嗯,过来帮姥姥收拾收拾屋子。”红梅放下扫帚,走上前摸了摸他沾着冰碴儿的军大衣,眼神里带着关切,“不冷吧?快进屋暖和暖和。”
撒大斌心里一暖,拉着她的手去了姥爷屋。
姥爷没在屋,姥姥坐在炕边缝棉鞋,岳母张小芳在续棉被。
“姥姥!妈!”撒大斌笑着打招呼,赵红梅也跟着喊人。
姥姥、丈母娘抬起头。
看到他们俩一起进来,又看到撒大斌手里提的熊掌,两个人都是一愣。
尤其是姥姥,眼神里带着明显的惊讶,还夹杂着一丝不信——这小子,以前得了点好东西,可都是一股脑地往他那养父母家送啊,啥时候给自己家送过这么金贵的东西?
昨天红棉送了熊肉来,他们已经够奇怪了,没想到今天还送个更大的!
岳母张小芳倒是很快反应过来,脸上露出笑容:
“哎呦,大斌来了!还拿这么金贵的东西来,快进来坐!”她一边说着,一边看向熊掌,眼里也闪过一丝惊喜。
撒大斌没多解释熊掌的来由,只说:
“这是我今早分的,想着姥爷姥姥年纪大了,该补补身子。”
他把熊掌放到地上。
红梅走过去,熟练地蹲下身,伸手摸了摸那厚实的熊掌,又捏了捏上面的肉垫,笑着对姥姥姥爷说:
“妈,这熊掌肉多油厚,炖着吃可香了,你们快收着!”
她心里明白,撒大斌以前不是这样儿的,看来这次救了宋科长,真是不一样了,人也像是开窍了。
红棉听到动静,从里屋蹦跶出来,看到地上的熊掌,更是“哇”了一声,扑过去围着熊掌转圈,嘴里嚷嚷着:
“这个大!妈妈,中午就给姥姥、姥爷烧熊掌吃!”
张小芳点了一下小女儿脑门,
“馋的你,是你想吃吧。”
撒大斌没多寒暄,直奔主题。
“妈……姥爷去哪了?”
岳母抬头,笑着说:
“在仓房呢,鼓捣他的宝贝呢。”
“那我去看看姥爷。”撒大斌说着,抬脚往院子另一头的仓房走去。
吱呀一声推开门,扑面而来的是一股浓郁的木头味儿,混着松油的香。
姥爷正戴着老花镜,弯着腰刨一块黄菠萝,地上已经落了一小堆刨花。
姥爷是老木匠,家里这间仓房就是他的工作间。里面堆满了各种木料,新锯的、放了好久的,各种尺码都有。
土墙上挂着锯子、凿子、刨子等各种工具,地上满是木屑。
“姥爷!”撒大斌高声喊了一句,一边往里探头一边快速扫视着,目光在堆放木料的角落转了一圈,一下就盯住了那几块纹理漂亮、质地坚硬的水曲柳——这可是做复合弩的好材料!
他走到姥爷跟前,用下巴点了点那边的水曲柳,说:
“姥爷,跟您商量个事儿。我想用您那儿的水曲柳,做个东西,行不?”
姥爷有些意外,放下老花镜问:
“做啥?”
撒大斌让红梅拿来纸和铅笔,在长凳上铺开,快速画了两张图。
红梅好奇地凑了过来,下巴搭在撒大斌肩头,看着图纸。
“这是啥呀?看着像弓又像弩?”红梅问,眼睛里带着好奇。
撒大斌指着一张图,认真地解释道:
“姥爷,红梅,这玩意儿,叫复合弩,比一般的弓箭省力、准头好,还能连着射,劲儿头足,打野猪也使得!”
又指另一张说:
“这是复合弹道弹弓,打野鸡、花鼠子等小动物一打一个准,而且不伤皮毛。”
他心里飞快盘算着。
重生回来,可不能再像以前那样傻乎乎地只靠蛮力吃饭了。这片大山就是宝库,得有好家伙什才能挖到宝。
弓箭练起来太慢,猎枪又太扎眼,暂时也买不起。
倒是这复合弩,上辈子在南方打工的厂子里,有个爱摆弄机械的工友偷偷做过类似的玩意儿,他帮着打过下手,见过图纸,那玩意儿结构不算太复杂,但威力比老式的蹶张弩强得多,还省力精准,弄出来对付林子里那些大家伙正合适,动静也小。
至于弹弓嘛,普通树杈丫做的玩意儿,打个麻雀都费劲。
他记忆里还有一种带弹道的复合弹弓,也是那工友琢磨出来的,能连发钢珠,打兔子野鸡一打一个准,还不伤皮毛。
就做这两样!
姥爷端详一会儿,明白了这玩意儿的基本原理,虽然形状怪了点,但看着简单。
他放下草图,熟练地找了合适的木料,用墨斗弹线,拿起锯子,“吱扭吱扭”地在水曲柳木料上锯出形状。
然后换上刨子,“刺啦刺啦”地将木料推光滑,刨花儿像卷曲的缎带一样纷纷扬扬地飘落下来,带着一股清新的木料味儿。
趁着姥爷干活的空档,撒大斌没闲着,出了门,直奔场部机修班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