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目光,最终落在那片血红上。
它就在那里,安静得可怕。
我蹲下身,手指颤抖着,碰了碰那东西。触手是一种奇异的冰凉和滑腻。我把它捡了起来。
是一张婚书。样式极其古旧,像是几十年前,甚至更早的东西。纸张硬挺,那红色几乎要滴下来。上面用浓墨写着字迹,工整,却透着一股死气沉沉的僵硬。
目光扫过——
“两姓联姻,一堂缔约……”
前面的套话我一眼掠过,心脏跳得快要炸开。视线迫不及待又恐惧万分地向下搜寻,落在新郎和新娘的位置。
新郎:周远山。
那是我的名字。
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我浑身汗毛倒竖。
新娘:苏秀姑。
一个完全陌生的名字。墨迹黝黑,像深不见底的眼睛。
而在婚书最下方,日期栏那里,写的赫然是——丁酉年 七月初七。
我脑子嗡的一声。丁酉年?那不就是今年吗?可今天才农历六月中,奶奶的头七还没过完呢!这七月初七,是下个月!
谁?谁在搞这种恶作剧?村里那些二流子?还是……
我捏着这张冰凉的、不祥的婚书,猛地转身冲向里屋,从贴身口袋里掏出了那个奶奶严禁我打开的绣花荷包。理智的弦在这一刻彻底崩断,去他妈的不能打开!我要知道这里面到底是什么鬼东西!
荷包的抽绳系得很紧,我用力一扯,线头崩断。就着窗外惨白的月光,我把里面的东西倒在了手心。
没有想象中的金银细软,也没有符纸丹药。
只有一小绺用红绳仔细缠好的头发,乌黑,柔软。以及,一张折叠得小小的、边缘磨损严重的黑白照片。
照片上是一个穿着旧式红衣的女子,低着头,站在一座老宅的天井里,光线昏暗,看不清脸,只能看到一个模糊的、白得渗人的下巴轮廓。她身边站着一个小男孩,表情懵懂,大概五六岁的样子。
那小男孩的眉眼……我死死盯着,心脏一下下沉重地撞击着胸腔。那分明……就是我小时候!
我什么时候拍过这样一张照片?和这样一个女人?我毫无印象!
照片背面,用褪色的朱砂写着一行小字,字迹和婚书上的一样工整死板:
丁酉年七月初七,子时,归位拜堂。
“轰隆——!”
窗外毫无征兆地炸响一声惊雷,惨白的电光瞬间照亮了整个房间,也照亮了我手中照片上那个女人低垂的头颅。那一瞬间,电光映照下,她似乎……极其轻微地抬了抬下巴!
“啊!”
我手一抖,照片和荷包一起掉在地上。那绺用红绳缠着的头发从荷包里滚出来,在月光下,那乌黑的发丝仿佛自己动了一下。
我连退几步,后背重重撞在冰冷的土墙上,冷汗瞬间湿透了单薄的衣衫。
这不是恶作剧。
奶奶瞒了我什么?这个苏秀姑是谁?归位?回哪里?和谁拜堂?
还有一个月?不,看这架势,它……或者它们,已经等不及了!
。。。。
天刚蒙蒙亮,我就顶着一双布满血丝的眼睛,揣着那张诡异的婚书和荷包里的东西,冲出了老屋。村子里静悄悄的,只有早起觅食的土狗警惕地看我一眼,又夹着尾巴跑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