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冰冷的黄铜袖扣紧贴在掌心,那狰狞的蛇缠剑徽记仿佛带着血腥的温度,灼烧着张诚的神经。这是铁证!是王建国无法抵赖的、直接参与“714”血案的致命铁证!它比林雅的证词更直观,更冰冷,更无法辩驳!

但如何将它送出去?如何将坐标(北纬XX.XXXX,东经XX.XXXX)和密钥“5”传递出去?如何让外面的人知道王建国真正的“暗数”核心所在?

希望,只剩下头顶那个巴掌大小、覆盖着厚重铁丝网的方形通风口。

张诚艰难地挪动身体,背靠着冰冷的墙壁,仰头仔细观察。通风口距离地面约三米高。铁丝网看起来是普通的菱形网格,焊死在水泥框上,相当结实。网格的缝隙很小,连手指都很难伸出去。唯一的办法,是从内部破坏它!或者…利用它传递信息!

他环顾囚室,目光扫过角落那个散发着恶臭的塑料桶。材质是劣质的硬塑料,桶壁边缘有些磨损的毛刺。他艰难地挪过去,用被反绑的手,费力地摸索着桶的边缘,试图找到一块足够锋利或尖锐的碎片。

没有。边缘虽然粗糙,但不足以切割铁丝。

绝望感再次袭来。难道真的要坐以待毙?眼睁睁看着“熔断”倒计时归零,看着王建国逍遥法外?

不!绝不!

他的目光再次投向通风口。昏黄的灯光下,那铁丝网格的影子投在粗糙的墙壁上,形成一片模糊的菱形图案。图案…菱形…网格…

一个极其大胆、近乎疯狂的计划在他脑海中瞬间成型!

他无法破坏铁丝网,但他可以利用它!利用这网格本身作为编码的工具!

斐波那契!密码是5!坐标是数字!还有那枚袖扣!

他需要一种只有特定对象(李薇或省厅的人)才能理解的编码方式!一种基于现场环境、基于他们共同认知的密码!

通风口铁丝网! 这就是现成的密码本!

张诚的心脏狂跳起来,大脑飞速运转。他强迫自己冷静,开始设计编码方案:

基底: 以通风口铁丝网的菱形网格为基底。假设网格是规则的菱形阵列(虽然可能略有变形,但不影响核心)。

坐标表示: 坐标数字(北纬XX.XXXX,东经XX.XXXX)共16位数字(含小数点)。他需要将这16位数字编码成网格上的“标记点”。

标记方式: 他手边没有任何工具,只能用血!他咬破自己的舌尖,剧烈的疼痛伴随着咸腥味在口中弥漫。鲜血,是此刻唯一能留下的、可见的印记!

编码规则: 利用斐波那契数列的“扰动”理念!密码是5!他将通风口的网格区域在想象中划分为一个虚拟的“5x5”斐波那契扰动矩阵(受密钥5启发)!

设想网格区域对应一个5行5列的隐形矩阵(行和列的数量由密钥5决定)。

坐标的16位数字,按顺序,每4位数字为一组(因为4是斐波那契数F3),共4组。

每组4位数字,需要映射到这个5x5矩阵的特定位置。

映射规则(核心扰动): 使用密钥“5”进行偏移!

对于每组4位数字(ABCD):

第一位数字A,决定起始行:行号 = (A + 5) mod 5 (mod是取余数,确保在0-4范围内)。

第二位数字B,决定起始列:列号 = (B + 5) mod 5。

第三位数字C,决定偏移方向:奇数为向上偏移(行减),偶数为向下偏移(行加)。偏移量 = C mod 5 (偏移量范围0-4,但实际偏移受网格边界限制,需取有效值)。

第四位数字D,决定最终标记位置:在由前三位确定的“起始位置”基础上,按偏移方向移动偏移量后,得到最终的行号和列号(列号保持不变,只偏移行)。

这样,每组4位数字(ABCD)对应矩阵中的一个坐标点(行,列)。

将这个坐标点,对应到通风口实际铁丝网格上最接近该“虚拟矩阵”位置的菱形网格交叉点!

在这个交叉点上,用舌尖血点上一个红点作为标记!

密钥表示: 密钥“5”本身也需要标记。用单独一个、位于所有标记点中心或特殊位置(比如网格正中心)的大一点的血点表示“5”。

袖扣表示: 袖扣的徽记——蛇缠剑。这个无法用点表示。但可以用一个特殊的血划痕来表示!比如,在标记点区域的旁边,画一个简单的、抽象的蛇形“S”符号!

这个方案极其复杂,需要李薇或省厅的密码专家看到通风口网格后,理解他的“虚拟5x5矩阵”和基于斐波那契密钥“5”的偏移规则,才能逆向解码出坐标数字!而且,血点在昏暗的光线下、布满灰尘的铁丝网上,是否清晰?能保存多久?都是未知数!

但这是唯一的希望!是绝境中能抓住的最后稻草!

没有时间犹豫!张诚立刻开始行动!

他集中全部精神,在脑海中构建那个虚拟的5x5矩阵,将坐标数字分组(例如:北纬XX.XXXX拆成 XX, XX, XXXX,但需按实际数字位处理,此处为简化说明),按照自己制定的复杂规则,计算每一组数字对应的虚拟网格坐标(行,列),再在脑海中将这个虚拟坐标映射到实际通风口网格上,寻找他认为最接近的菱形网格交叉点!

这个过程极其耗费心神,太阳穴的伤口阵阵抽痛。他反复推演,确保逻辑自洽。

确定好所有16位数字对应的16个标记点位置,以及密钥“5”的标记点(他决定放在网格中心偏左上的一个明显位置)和蛇形“S”符号(画在右下角)的位置后,他开始了最艰难的操作——用舌尖血标记!

他一次次咬破舌尖,剧烈的疼痛让他浑身颤抖,冷汗直流。他艰难地仰着头,反绑的手无法辅助,只能靠腰腹力量和脖子的仰角,努力将口中积聚的鲜血,精准地“呸”向选定的铁丝网交叉点!

一次,两次…鲜血有时会偏离,有时会顺着铁丝流下,形成难看的血痕。他毫不在意,抹去嘴角的血沫,继续尝试。每一次“呸”出,都伴随着钻心的痛楚和巨大的体力消耗。视野开始模糊,但他强迫自己保持清醒和精准。

不知过了多久,囚室里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来自他自己)。通风口的铁丝网上,终于出现了十几个大小不一、深浅不一的暗红色血点,以及右下角一个歪歪扭扭、但勉强能辨认的“S”形血划痕!网格中心偏左上的位置,有一个稍大、更清晰的血点,代表密钥“5”!

完成了!坐标、密钥、袖扣徽记的信息,全部用这种近乎自残的、基于斐波那契扰动的复杂血密码,刻在了这唯一的出口上!

张诚瘫软在冰冷的地上,大口喘着粗气,每一次呼吸都带着浓重的血腥味。他感觉全身的力气都被抽干了,舌尖和额角的伤口火辣辣地疼。但心中却燃起一丝微弱的希望之火。

接下来,就是等待。等待有人发现这个囚室,发现这个通风口。等待一个能理解这复杂密码的人出现。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囚室里死寂一片,只有他粗重的呼吸和远处隐隐约约的机器轰鸣。饥饿、寒冷、伤痛和失血带来的眩晕感不断侵袭着他的意识。他努力保持清醒,用指甲狠狠掐着自己的大腿,用对王建国的恨意和对战友的责任感支撑着自己。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几个小时,也许只有几分钟。远处似乎传来一些不寻常的动静!不再是单调的机器声,而是…急促的脚步声?金属碰撞声?甚至…隐约的呼喊和命令声?

张诚的精神猛地一振!是省厅的人?还是王建国的人?

脚步声越来越近!越来越杂乱!似乎不止一个人!而且…方向正是朝着囚室这边!

“哐当!哐当!”沉重的铁门被从外面猛烈撞击!有人在砸门!

张诚的心提到了嗓子眼!他挣扎着想坐起来,目光死死盯着铁门,又忍不住瞥了一眼头顶通风口那用鲜血绘制的、承载着所有希望的密码!

门外的撞击声停了。短暂的死寂后,“咔嚓”一声脆响!是锁芯被破坏的声音!

“轰隆!”

厚重的铁门被一股巨大的力量猛地从外面撞开!刺眼的手电光柱瞬间射入,将昏暗的囚室照得如同白昼!

强光刺激得张诚下意识地闭上了眼睛。当他勉强适应光线,再次睁开时,看到门口站着几个荷枪实弹、穿着黑色作战服、脸上涂着油彩的身影!不是王建国的人!他们的臂章上,赫然是省厅特别行动组的徽标!

为首一人身材高大,目光如鹰隼般锐利,迅速扫视囚室,一眼就看到了地上被捆缚、浑身血迹、狼狈不堪的张诚。

“张诚队长?!”那人声音带着一丝确认和急切。

张诚艰难地点了点头,喉咙干涩发不出声音。他所有的力量都用在支撑自己不昏过去。

行动组队员迅速冲进来,两人警戒门口和通风口方向,另外两人快速上前,用锋利的匕首割断了张诚手脚上的束缚。

“张队!坚持住!医疗组马上到!”为首的行动组长(代号“猎鹰”)蹲下身,快速检查张诚的状况,语气凝重,“李薇同志给我们争取了时间!她拼死传出了关键信息!王建国已经被控制!但他的核心党羽还在负隅顽抗!我们一路追踪信号干扰源才找到这里!你怎么样?”

王建国…被控制了?张诚心中巨石落地,但更大的紧迫感随之而来!他猛地抓住“猎鹰”的手臂,用尽全身力气,嘶哑地指向头顶的通风口:

“看…看上面…密码…坐标…密钥5…熔断倒计时…快…阻止他…还有…袖扣…”他颤抖着,将一直死死攥在手心、沾满汗水和血迹的黄铜袖扣塞进“猎鹰”手里。

“猎鹰”瞬间明白了张诚的意思!他猛地抬头,强光手电精准地照射在通风口的铁丝网上!

昏黄灯光下难以看清的血点,在强光的照射下,清晰地显现出来!十几个分布看似杂乱、却又隐隐遵循某种规律的血点,网格中心一个稍大的血点,右下角一个扭曲的“S”!

“密码专家!立刻记录通风口所有血点位置和图案!快!”“猎鹰”对着通讯器低吼。一名队员立刻拿出高清相机和测绘设备,对准通风口。

“猎鹰”则低头,看着掌心那枚冰冷的、带着狰狞蛇缠剑徽记的黄铜袖扣,眼神瞬间变得锐利如刀!这是实打实的证据!

“张队,放心!坐标和密钥我们拿到了!袖扣证据确凿!‘熔断’我们一定会阻止!王建国跑不了!”“猎鹰”的声音斩钉截铁,他迅速将袖扣装入证物袋,“医疗兵!快!”

张诚紧绷的神经终于松懈下来。强烈的眩晕感和黑暗如同潮水般将他彻底淹没。在失去意识的前一秒,他仿佛看到通风口上那些用鲜血绘制的密码,在强光下闪烁着微弱却坚定的光芒,如同刺破黑暗的、最后的灯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