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整了整被风吹乱的衣袖，慢悠悠地说。
“前者是事实陈述，后者是主观定性。”
“咱们修仙问道的，最讲究的就是一个实事求是。”
“神君，您说对吗？”
他没说话。
但我知道，他听进去了。
因为，我看见他放在扶手上的手指，蜷缩了一下。
这是他思考时的习惯。
很好。
第一步，把水搅浑。
接下来，才是真正的开场。
我看着他，也看着满天神佛，再次开口。
“我想问神君一个问题。”
“天道，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2
我的问题，让整个诛仙台陷入了一片死寂。
连风声都小了。
所有神仙都用看怪物的眼神看着我。
仿佛我问的不是“天道是什么”，而是“你今天吃饭了吗”一样奇怪。
昭明神君的眼神终于有了变化。
那不再是冰冷的审视，而是带上了一丝探究。
“裴玄，休得胡言。”
“天道乃万物之本，宇宙之序，岂是你能妄议？”
旁边一个老神仙站出来，吹胡子瞪眼地指责我。
看官服，应该是司律殿的。
我理都没理他，只是看着昭明神君。
我知道，这里，只有他能回答我的问题。
也只有他，配我与他对话。
“神君，我没有妄议，我只是在请教。”
我的语气很诚恳，眼神很无辜。
“身为一个可能要死在‘天道’手里的仙，临死前，总有权利知道自己到底得罪了个什么东西吧？”
“放肆！”那老神仙气得发抖。
昭明神君却抬了抬手，制止了他。
他看着我，一字一句地问。
“你想知道什么？”
“我想知道，天道，或者说天规，它有自己的感情吗？”
我抛出了第一个饵。
这个问题很刁钻。
说有，那一个有感情的东西，凭什么审判众生？它的喜怒哀乐，岂不成了众生的生死标准？
说没有，那一个没有感情的冰冷规则，又凭什么降下“好生之德”，让万物生长？
昭明神君沉默了。
他活了不知多少万年，审判过的仙魔没有一万也有八千。
大概是第一次，有犯人在诛仙台上，跟他讨论这种哲学问题。
“天道无情，运行不息。”
许久，他才吐出这八个字。
这是标准答案，出自最古老的仙典。
“好一个天道无情。”
我点点头，似乎非常赞同。
“既然无情，那它便是一套程序，一个规则集合，对吗？”
“它只会根据设定好的条件，触发相应的结果。比如，谁作恶了，就降下业火。谁行善了，就赐予功德。”
昭明神君不置可否，但也没有反驳。
这说明我猜对了。
或者说，我的逻辑，他暂时找不到漏洞。
“那么，问题来了。”
我话锋一转，声音提高了几分。
“食灾兽渡劫，是它自己的事，是它和天道程序之间的互动。”
“我，裴玄，作为一个独立的个体，救了它。”
“这在程序里，应该怎么算？”
我看着他，继续说。
“如果天道是一个严谨的程序，那它必然会把我的行为，也计算在内。”
“我救它，是我行善，应该给我功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