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这时，祠堂门外传来了更多的脚步声。
外婆，被舅舅搀扶着，缓缓走了进来。母亲跟在他们身后，脸色惨白，头垂得低低的，不敢看我。而张毅，就站在外婆的另一侧。他的目光平静地落在我身上，带着一种陌生的、审视的意味，仿佛在评估一件不符合标准的物品。
他们全都来了。像一场无声的审判。
外婆的目光先是扫过被掀开的族谱，然后落在我脸上。她的眼神浑浊，却像能看穿我所有的恐惧和愤怒。
“都知道了？”她问，声音沙哑，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我死死咬着牙，不让自己哭出来，只是狠狠地瞪着她。
外婆叹了口气，那叹息里听不出任何情感，只有无尽的疲惫。“林薇，你以为我生来就是‘持碗人’吗？”她摩挲着手中空无一物的空气——那只木碗似乎与她融为一体，无需时刻在手。“每一只碗，都曾是想飞走的鸟。”
我愣住了。
“我也曾像你一样，觉得这宅子是棺材，这规矩是锁链。”她抬起眼，目光似乎穿透了祠堂的屋顶，看向遥远模糊的过去，“但飞出去了，又能怎样？外面的世界，不过是更大的、更混乱的牢笼。家族，才是我们的天空。飞得再远，影子也落在地上，根，也还在这里。”
她的声音带着一种诡异的说服力，仿佛在陈述一个亘古不变的真理。
“不！”我嘶声反驳，泪水终于决堤，“这不是天空！这是坟墓！你们不是在保护我们，你们是在吃掉我们！把活生生的人，变成你们维持这个腐朽存在的养料！”
舅舅的眉头拧紧了，上前一步，似乎想动手。外婆抬手，制止了他。
她的目光重新聚焦在我脸上，那里面没有了之前的疲惫，只剩下冰冷的决断。“是成为天空的一部分，滋养家族，获得永恒的有序与安宁，”她缓缓说道，每个字都像冰锥砸在地上，“还是像你父亲一样，因为执意要挣脱，最终摔得粉身碎骨……”
她停顿了一下，浑浊的眼睛里没有任何波澜。
“……你自己选。”
母亲在一旁发出一声压抑的呜咽，身体抖得像风中的落叶。
而我，站在原地，浑身冰凉。我看着外婆，看着舅舅，看着姨母，最后，目光落在张毅脸上。他安静地听着，眼神里没有丝毫波动，仿佛我们争论的，是与他完全无关的事情。
绝望像潮水，淹没了我的头顶。
就在这时，母亲猛地抬起头，泪眼婆娑地与我对视。在所有人看不见的角度，她的嘴唇极其轻微地翕动着，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但我看懂了。
她说的是——
“砸碎它。”
06
夜，沉得像化不开的浓墨。
我被关在厢房里，门窗从外面被什么沉重的东西抵住了，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