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我，在漫天的喧嚣和指责声中，只觉得前所未有的平静。
悠悠，妈妈的第一步，做到了。
3
警察来得很快。
葬礼自然是办不下去了。亲戚们作鸟兽散，临走前看我的眼神，像是看一个怪物。
我妈瘫坐在地上，还在撒泼打滚，哭喊着我这个女儿心肠歹毒，被猪油蒙了心，要逼死亲妈。
我哥周浩则在一旁，对着警察极力辩解。
“警察同志，你们别听我妹妹胡说，她女儿刚没，受了刺激，精神有点不正常。”
“我妈就是好心，给孩子喂了点花生汤，谁知道孩子过敏那么严重……这纯粹就是个意外，意外啊！”
带头的警察是个中年男人，姓李，表情严肃。他看了看我哥，又看了看我，最后目光落在我怀里冰冷的骨灰盒上。
“是不是意外，不是你们说了算。”李警官的声音很沉稳，“周女士，请你跟我们回局里一趟，详细说明一下情况。这位……林女士，也需要跟我们走一趟，协助调查。”
一听要去警察局，我妈的哭声立刻停了，脸上血色尽褪。
她手脚并用地爬过来，想抱我的腿，被我嫌恶地躲开。
“岚岚！我的好女儿！你不能这么对妈妈啊！妈妈要是被抓走了，你弟弟一家可怎么办啊？小军还躺在医院里等钱救命啊！”她终于说出了心里话。
到了这个时候，她担心的，依然不是她害死的外孙女，而是她孙子的医药费。
我看着她，只觉得心寒彻骨。
“你现在知道怕了？”我冷冷地说，“你把花生汤喂给悠悠的时候，怎么不怕？你看着她呼吸困难，满脸通红的时候，怎么不怕？”
“我……”我妈语塞，眼神慌乱地躲闪。
“你不但不怕，你还骗我！”我的声音陡然拔高，两年来的委屈和愤怒在这一刻彻底爆发，“你骗我说悠悠只是吃撑了，让我给她揉揉肚子就好！你故意拖延时间，错过了最佳抢救时机！你就是想让她死！”
最后几个字，我几乎是吼出来的。
周围的空气仿佛都凝固了。
李警官的眼神瞬间变得锐利起来，他紧紧盯着我妈：“她说的是真的吗？你明知道孩子过敏，还故意拖延送医时间？”
“我没有！我不是！”我妈疯狂地摇头，语无伦次地辩解，“我不知道会那么严重……我以为就是普通的疹子……我……”
她的辩解苍白无力。
因为悠悠过敏发作时，我正在视频会议，是她打电话告诉我悠悠不舒服。我让她赶紧叫救护车，她说没事，就是吃多了。等我半小时后会议结束赶回家，悠悠已经快不行了。
从我家到最近的医院，开车只要十分钟。
这半个小时，她到底在干什么？
“林女士，你最好想清楚再说。”李警官的语气已经带上了警告。
我哥一看情况不妙，立刻把我拉到一边，压低了声音，几乎是用哀求的语气说：“岚岚，算哥求你了，行不行？你把案子撤了吧。妈年纪大了，真要坐了牢，她这辈子就毁了！”
“她毁了，是她罪有应得。”我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可你想过没有？妈进去了，小军怎么办？小军的病不能再拖了！医生说再找不到合适的骨髓和手术费，就……”周浩的声音哽咽了，“岚岚，小军也是你的亲外甥啊！你就当是为了小军，放妈一马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