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竟天真地以为,我到宫中,就真的逃得过这天大的生恩了。
6
我终究还是去求了谢无辞。
不过不是为了江家,而是我在赌,赌一个我想要的答案。
他看了我许久:「祈安,你可知后宫不可干政。」
「臣妾知。」我恭恭敬敬地行礼。
「去殿外跪一个时辰吧。」他说。
我自知理亏,老老实实跪在了殿外。
相比家中的祠堂的罚跪,这一个时辰算是小巫见大巫了。
太子闻声而来,开口就是一股冲天的茶味。
「娘娘怎的被罚跪了?吾觉得,娘娘很好啊。」
我从善如流,委屈地眨巴着眼卖惨:「本宫也以为,太子甚好。」
谢玄礼以为我这红杏终要出墙,他大喜那我们……
我莞尔一笑:「我们都是好样的!」
想给我下套,做梦!
太子的笑僵在脸上,我心情好了不少,以为终于扳回了一城。
谢玄礼这个疯子竟然当着宫人的面,把我抱了起来。
我心中大骇,拼命挣扎,他低低威胁我:「再乱动,我就把你扔下去。」
我只能安静下来。
求救般地看向四周,宫人都低着头。
我想唤谢无辞,张了张口,没发出一点声音。
这么大的动静,他怎么可能听不到。
谢玄礼胡闹,他会迁就着。
可不会管我这个外人的死活。
一股隐秘的情绪涌了上来,像是报复,我不再挣扎,而是偎在了谢玄礼的怀里。
察觉到了我的迎合,谢玄礼身子僵了一下。
可还是面色不改地把我抱走。
稍微远了些,我挣脱了下来:「太子不必在本宫身上费劲演戏了,陛下不待见我,你就是抢了,也没什么成就感。」
他勾了勾唇:「你怎么知道我是在演,而不是真心呢?」
我皱眉,真心?我可担待不起。
「你若是真心,我只会死得更快些。」我认真地看着他。
他挑了挑眉,笑意更深了些。
从他的眼里,我什么都懂了。
是啊,我的死,又有多重要呢?
在所有人的眼中,我从来都是可以随时被舍弃的东西。
江祈安是兄长的垫脚石,是谢玄礼的出气筒。
那我又是谁呢?
7
我把自己关在坤宁宫,做了好多的梦。
梦里父亲拿着藤条责打兄长,说兄长不成器,我在一旁看着,心里却自喜于自己做事妥帖,从无差错。
现在想想,父亲的责打,何尝不是拳拳爱子之心,而于我,从不用心教养,只是看我有无用处罢了。
迷糊间,似乎有人来过,带着的药香似乎又浓了几分,我装睡已经装得炉火纯青,不愿睁眼。
他只是轻轻唤着我的名字:「祈安。」
一遍,又一遍。
谢无辞,你真的以为我认不出你吗?
那年年少,我胆大包天,为了躲避父亲的责打,独自逃出了府,偷偷离京,想南下去看看书中的江南,路上搭上了一个药罐子少年的马车。
我说我叫祈安,想看看这天下。
他没撵我走,而是带我尝遍了这天下的烟火,论遍了大好河山,我们曾在江南的茶铺子里点茶,在宽阔的江面上烤鱼。
他曾唤祈安为他煎药,唤祈安听雨,淋雪……
回京以后,少年不辞而别,一别就是数年,久到政权更迭,江山易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