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班主的声音带着为难。
“莺莺,就让她试试。我看过,这孩子是块好料子。”
“好料子?班主您在哪儿瞧的?”
柳莺莺的声音拔高了。
“她连个师承来路都说不清,您就敢让她上台?”
“万一砸了咱们喜庆班的牌子,谁担着?”
帘子那边沉默了。
过了一会儿,常班主出来了。
他看着我,叹了口气。
“雁兮,要不……你今晚先在后台看看?”
我站起来,看着班主。
“班主,我能唱。”
我的声音不大,但后台所有人都听见了。
柳莺莺从帘子后走出来,抱着胳膊,冷笑。
“哟,口气不小。”
“妹妹,唱戏可不是嘴皮子一张就行的。”
“这台上一招一式,都是功夫。”
我没理她,只看着班主。
“班主,您让我试一段。”
“就一段。”
“如果不行,我立马卷铺盖走人。”
常班主还在犹豫。
后台的老琴师,徐伯,开口了。
“班主,就让她试试吧。”
“是骡子是马,拉出来遛遛就知道了。”
徐伯在戏班里威望高。
他一开口,常班主只好点头。
“行,那你就在这儿,当着大家伙儿的面,唱一段。”
柳莺莺抱着胳胳膊,一脸看好戏的表情。
等着我出丑。
我走到后台中间的空地上。
清了清嗓子。
没要胡琴,没要锣鼓。
就这么清唱。
我唱的是《游园惊梦》里的一段。
“原来姹紫嫣红开遍,似这般都付与断井颓垣……”
我一开口。
整个后台,瞬间就静了。
刚才还叽叽喳喳的人,全都闭了嘴。
连柳莺莺脸上的冷笑,都僵住了。
我的嗓子,是师傅用最好的药材养出来的。
爹爹请的师傅。
他说,我们裴家的人,哪怕是做个戏子,也得是最好的戏子。
一段唱完。
满室寂静。
针掉在地上都能听见。
徐伯手里的烟杆,“啪嗒”一声掉在地上。
他看着我,眼睛里放着光。
常班主张着嘴,半天没合上。
柳莺莺的脸,一阵红一阵白。
比她台上的扮相还精彩。
那天晚上,我还是演了孙玉娇。
虽然只是个小角色。
但我一出场,台下的叫好声,就没停过。
甚至盖过了主角的风头。
我知道,我的麻烦,要来了。
2
第二天,我的位置上多了一杯茶。
热气腾腾的。
一个平时跟在柳莺莺屁股后面的小丫头,赔着笑脸端过来的。
“雁兮姐,莺莺姐说您昨晚辛苦了,特地给您泡的茶。”
我看了看那杯茶。
茶叶是普通的茶叶末子。
水倒是滚烫。
我笑了笑。
“替我谢谢莺莺姐。”
然后,当着那小丫头的面,我把茶倒在了墙角。
小丫头的脸一下子就白了。
“雁兮姐,你这是……”
“我不渴。”我说。
“而且,我不喜欢喝别人碰过的东西。”
那小丫头跺了跺脚,跑了。
我听见她回去跟柳莺莺告状。
“姐,她……她给倒了!”
柳莺莺的声音冷冰冰的。
“不识抬举的东西。”
这只是个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