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笑什么？”
我没理她，转身对着常班主，福了一福。
姿势标准，礼数周全。
“班主，莺莺姐说得对。”
我开口了。
声音还是那么平缓，不大不小。
“我进班以来，确实没跟大伙儿说过我的家世。”
“不是我有意隐瞒，只是觉得没必要。”
“我们是梨园弟子，靠本事吃饭。”
“唱得好，观众就叫好。唱得不好，家世再显赫，也没用。”
“我以为，这是咱们梨园行的规矩。”
我这几句话，不卑不亢，先把道理占住了。
堵住了那些想拿“本事”说事的人的嘴。
常班主的脸色好看了一点。
他点了点头。
柳莺莺急了。
“你少在这儿说这些冠冕堂皇的话！”
“你就是心虚！你就是不敢说！”
我转过头，看着她。
“莺莺姐，你真的那么想知道吗？”
“你确定，你想让我说出来？”
我的眼神很平静。
但柳莺莺被我看得，没来由地打了个哆嗦。
我没等她回答，就继续说了下去。
声音不大，但清清楚楚地传到每个人耳朵里。
“既然莺莺姐这么‘关心’我的身世，我要是再不说，倒显得我小气了。”
我故意在“关心”两个字上，加了重音。
“我姓裴，闺名单字一个兮。”
“我不是没有师承。我的开蒙师傅，是前朝的宫廷乐师，李教习。”
“不知道大家，听没听说过这个名字。”
这话一出，老琴师徐伯，浑身一震。
他手里的胡琴都差点掉了。
“李……李长风？”他声音发颤。
“你说的，可是当年执掌梨园，被誉为‘乐圣’的李长风，李教习？”
我对着徐伯，微微颔首。
“正是家师。”
后台“嗡”的一声，炸开了锅。
李长风！
这个名字，在梨园行里，就是个传说。
那是只给皇帝和太后唱曲儿的神仙人物。
寻常人，连见一面都难。
我竟然是他的弟子？
柳莺莺的脸，瞬间就白了。
她嘴唇哆嗦着。
“你……你胡说！你骗人！”
“李教习那样的人物，怎么会收你为徒！”
我没看她，只是继续说。
“家师确实不轻易收徒。”
“他肯教我，是看在我父亲的面子上。”
我顿了顿，环视了一圈。
看着那些惊愕、怀疑、震撼的脸。
最后，我的目光落在了柳莺莺惨白的脸上。
“我父亲，是前朝的礼部侍郎，裴文献。”
“轰！”
后台所有人的脑子，都像是被炸雷劈中了一样。
礼部侍郎！
那可是朝廷二品大员！
真正的达官显贵！
虽然是“前朝”。
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
这种人家出来的女儿，就算家道中落，那也不是他们这些普通戏子能比的。
那份气度，那份教养，是刻在骨子里的。
难怪！
难怪我跟他们所有人都格格不入。
难怪我面对所有刁难，都那么从容淡定。
原来，人家是见过大世面的。
柳莺莺彻底傻了。
她张着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她刚才说的那些话，现在听起来，就像一个个响亮的耳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