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嗯了一声,低头看手机,橘光的漩涡榜数据仍在跳。她从另外一条通道走过,身边跟着她的经纪人,林槐,步子干净利落。她们擦身而过的时候,我闻到一种清淡的香气,很浅,像刚浇过水的叶子。我忍住没看,肩胛骨却有一点紧,像被光打中。
A3棚离红毯广场十分钟车程。车开进霓城影棚的二号门,广告牌还在换景,机械臂转动的低噪声属于另一场喧闹。我的妆没卸,直接进棚。地上贴着彩色胶带,标注出走位。灯架高到天花板,光打下来像月台。程子川站在监视器前,抱着胳膊,“今天我们先把第十场过一遍,安宁,野,走位先按标,台词找感觉,你俩别客气。”
她点头,我也点头。工作人员像流体一样避让,我们站在标记上的两个“X”上。她眼睛轻轻看我一瞬,像确认坐标,下一秒就进了戏。她的声音比现实里低半度,一句台词从喉咙绕出来,边缘是钝的、不伤人的,但落在我身上会造成一个清晰的重量。我接台词,第一遍稍微顶了句,她没有显示不悦,只把呼吸线收紧一点,给我留了缝。我明白那是专业。在镜头里我们站得很近,镜头外所有人都在远处。
中场休息。助理把水递给我。我往旁边挪了一点,刻意地靠近她一步,又停住。她朝我微微一笑,礼貌的,不咸不淡,“走位还要再靠半步,不然画面挤。”她的语气跟说“天气晴”一样客观。我点头,容易的那种话我总能接住。空气里有光的噼啪声,换灯在继续,风声被棚体隔绝掉,像是个密封瓶。
“可以说三分钟吗?”我开口,声音压得很低,像悄悄话。我没有自信她会答应,但我还是问了。
她看了一眼时间,抬手示意林槐先别过来,然后对我说:“三分钟,只谈工作。”我们一起走到一块背景板后,那里堆着几块布景的花墙,叶片是塑料的,折痕利得像纸切。她站得比我远半步,“合作期间,别超出宣传里的对戏内容说我,别cue我的私事,不合照,不夜访。需要沟通,走工作室邮箱。其余的,让林槐说。”
我喉结动了一下,露出一个我以为恰当的笑,“别这么见外。”
她的目光正面落在我脸上,很冷静,“不是见外,是规矩。这样对你也好。”她看了看时间,点头,“三分钟到了。”
我有点焦躁,焦躁的是自己听到这些话不自在的反应。我本能反驳的话都被我吞下去,换了一句更安全的,“先把戏拍好。”这句我说得熟练,像一种自我保护机制。她没有反对,点头,绕开我准备回到场上。
“安宁,”我叫她的名字,声音里带出一点没抓住的东西。她停了停。我的舌尖顶到了上腭,又放软,“算了,走戏。”我退了一步,给她让路。我把所有没说的话都塞回到那个黑漆漆的箱子里,锁上。
林槐像一道风,干净利落地走过来,把一叠纸放到我助理手上,语气平静,“这是补充条款,双方公关协调确认过:禁止非剧组合照,禁止夜访,探班需要提前审批,宣传只对戏不对人。我们会在合同里附上附件,并且在所有临采单里备注,一旦违背,我们保留法律追责的权利。”她说“权利”两个字的时候眼睛抬了一下,没有攻击的意思,只有明确。我看了一眼纸,密密麻麻的条文像一张网。